1 ) 论《通天塔》的倒掉
07年2月25日,万众瞩目的第79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终于热热闹闹、沸沸扬扬、轰轰烈烈地落下了帷幕。此前获七项提名,倍受业界关注的参赛影片《通天塔》(the Babel)却仅摘得一个安慰性质的“最佳电影配乐奖”,未能赢得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
我在《通天塔》倒塌之际撰写本文,难避“落井下石”之嫌,然而却绝非“马后炮”之举。因为早在该片获金球奖提名之前,我就不遗余力地对该片进行冷嘲热讽。随着《通天塔》捧得金球奖并获奥斯卡七项提名,部分媒体、影评人和影迷各怀鬼胎,用歇斯底里的热捧将这座“豆腐渣工程”通上天。而我不得不顶着来自周围朋友质疑我电影品味的压力,一如既往地像祥林嫂那样,对每个看过此片或计划看此片的人抱怨——“我真傻,单知道评金球奖的时候,《通天塔》要混一遭。我不知道奥斯卡它也来……”如今,我终于可以放下包袱,在与有识之士弹冠相庆之余,和各位一起针砭这部莫名奇妙的电影。
一切都要从片名开始谈起——the Babel,直译为“巴别塔”,典出自《圣经》旧约全书中的《创世纪》。大洪水过后,诺亚的后人来到一个叫西纳的地方居住,心血来潮地想建一座高可通天的宝塔,以纪念人类在地球上创下的丰功伟绩。上帝得知后,震怒之余搅乱了他们的语言。人类由于沟通的障碍,陷入周而复始的纷争,这项伟大的工程也就此停工了。人们同时又觉得再也没必要生活在一起,于是就分道扬镳,分散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分别成为我们七大洲的祖先。这个故事对西方世界的人来说可谓家喻户晓。人类元初的不可调和的文化冲突或虚妄的终极使命——“巴别塔”也成了这些复杂寓意的代名词,见诸于各类文学作品或学术论文中。
“拉大旗,做虎皮”——《通天塔》的导演阿加多·冈萨雷斯·伊纳里多显然深谙此道。主题方面,用the Babel作标题,无非是想先声“唬”人,借用具有深意的典故来填充空洞无物的影片。故事分别发生在不同的国度(摩洛哥、墨西哥和日本)。片中角色分别操不同语言(美语、阿拉伯语、西班牙语、日语甚至哑语)——这样的布局从一开始就在暗示观众本片紧扣巴别塔神话的主题。然而,我们却很难在这样的设定背后看到“巴别塔”式的情节——布拉德皮特扮演的美国人为救助遭受枪击的妻子在摩洛哥和当地人发生争执;墨西哥小子因为和美国警察发生冲突而驾车逃窜——唯有这两段主线情节能和巴别塔的象征意义扯上关系。我们见到更多的是与此无关的同一文化和语言环境里的人与人之间的矛盾——美国夫妇之间的感情问题;摩洛哥父亲与孩子的交流的缺失;日本父亲与女儿之间的隔阂;聋哑女孩与花花世界之间交流的障碍……导演在偷换概念之余也试图在影片中洒些契合主题的暧昧的香水。(如美国政府误以为枪击事件和恐怖分子有关的桥段)然而,其贫乏的才能和最初的不良动机致使他始终无法掩盖该片故弄玄虚的尸臭。情节方面,《通天塔》结构散乱。主线情节支离破碎,剪接无序是有目共睹的。为了更充分地迷惑观众,导演置入了副线情节的搅屎棍——日本哑女的故事貌似增加了故事的维度,却与主线或主题毫无联系,没有互动、没有因果、没有比较、没有并列,除了那把步枪。如果这也能当回事,片名索性叫《寻枪》得了。
无论从何种意义上说,导演不踏踏实实地立足于电影本身,脱离画面强行灌输先入为主的概念,这对观众是极不公平的。用圣经书页取代胶片来说教,对电影艺术也是不公平的。如果这种伎俩一再得逞,势必诱导我萌发跃跃欲试的邪念——一对恋爱中的年轻男女,女孩一直认为男孩胆小懦弱。在一次阻止街头流氓斗殴的事件中,男孩终于有机会表现出自己勇敢的一面。然而,他却因防卫过当被判入狱半年。出狱后,男孩发现女孩已经抛弃他,远嫁异国了——如果我给这么一部装腔作势的“青春片”起一个源自东方神话故事的名字《奔月》,是不是也挺像那么回事了?
好在奥斯卡对《通天塔》的评定断了我的念想。出于对大众舆论和金球奖后票房市场的考虑,奥斯卡给予该片七项提名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是底线(裤),评审委员会显然不会为了这部矫揉造作的片子解下自己“学院奖”的贞操带。更何况,每年的最佳电影和最佳外语片都会在全球的关注下互相较劲。今年的最佳外语片《他人的生活》曾囊括了有“德国奥斯卡”之称的金萝拉奖七项大奖。此番加冕可谓实至名归。要对抗这种霸王龙级的纯文艺片,只有金刚级的作品才能保住美国人的颜面。如果让《通天塔》上位,无疑是螳臂挡車,落得个自取其辱。所以,让商业味更浓的《无间行者》出头也在情理之中。
《通天塔》的倒掉不仅是关系到该片自身和奥斯卡奖的事件,此前部分媒体与业内人士居心叵测的过高评价和“南郭”观众们的聒噪附和是发人深省的。所幸在这出现实版《皇帝的新装》里,小金人扮演了那个说实话的小男孩,并一举推倒了通天塔。若不然,《通天塔》铁定会成为奥斯卡的耻辱柱。
诚然,我撰写此文时,也和阿加多·冈萨雷斯·伊纳里多一样虚张声势,借用了鲁迅先生《论雷峰塔的倒掉》作标题为自己撑门面。那么请容我无耻到底,盗用该文的末句作为本文的结尾,也以此表达我对《通天塔》倒塌事件的态度。
活该!
2 ) 最暗的夜,最亮的光
一对美国夫妇在摩纳哥的沙漠中旅行,尝试令婚姻死灰复燃。
毕竟,摩纳哥是一个带些罗曼蒂克气质的国度。
大凡看过《北非谍影》的人都会愿意相信,卡萨布兰卡真的有一间“里克咖啡”,而穿着白西服的亨弗莱·鲍嘉真的曾带着酒醉跟心痛说起
——世上有那么多市镇那么多角落,而她偏偏走到我的地方来。
但不幸得很,这对夫妇兴许是流年不利,途经山坡时,恰逢牧羊的兄弟俩试枪,无心间竟击穿了妻子[凯特·布兰切特]的左肩。
故事这样起了头,如此草率荒唐,如此真实。是,我们遇到的一切当中,只有那些计划之外的,才被叫做人生。
影片视野宏大开阔,好似上帝之眼观照这个世界,涉及跟这一声枪响相关的全部人物
——
把枪赠送给摩纳哥向导的日本男子[役所广司]和他的聋哑女儿、美国夫妇的一双年幼子女和他们的墨西哥保姆、牧羊的兄弟和他们的父亲、墨西哥保姆的侄子[盖尔·加西亚·伯纳尔]和她刚做新郎的儿子。
日本。
聋哑少女在新宿的街头,同初识的少年以威士忌送服迷幻药片。
之后,舞厅内,红蓝光影的劈杀下,她看见自己中意的那个男孩吻了别人。
色与光浑浊的境地,少女洁净的面孔带着伤痛带着镇定,好似莲花盛开在沉暗的水域。
为什么我们的生命中有这样多的误会,以至于不自暴自弃一回简直不能解决掉它?
于是少女向着来调查枪支事件的年轻警察裸露了她的身体,是哀恳也是发泄。那真是一具瘦削、紧张、可怜巴巴的裸体。
你看,人类永恒的困境,总是这样——不仅口不能言,而且辞不达意。
当内心的伤痛与渴望不能言及,我们转而以肉身陈述。
但它如此直白如此突然,甚至往往我们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一场自我的救赎还是一次自我的放逐。
墨西哥。
保姆带着两个幼童去参加儿子的婚礼,返程的途中遭到边境警盘查,被疑为拐带幼儿。
惊吓中三人仓皇逃遁,却又在旱热的荆棘中彼此失散。
摩纳哥。
妻子中枪后,赤脚大夫潦草缝合了伤口。
黑皮肤老妪点起鸦片烟,深深吐纳,为她止痛。于是她镇静下来,望向屋顶,表情安忍如同大地。
是在这一回患难里,夫妻二人不再尴尬于向对方说出抱歉的话。
他们亲吻,恳求对方原谅,真的,白骨当前,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你说是不是?
如果他和她的确曾经深爱,又在神前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要彼此看顾不离不弃,那为什么一定要其中的一个流血,离死亡那么近,才能召回他们早年的爱情?
世事一场冰雪。
与美国夫妇同车的乘客,扔下他们二人自顾自开走了旅游大巴。
远在日本的少女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其间有新闻说起发生在摩纳哥的枪击事件,但是谁要看呢,一抬腕子便转了台。
被驱逐出境的保姆忧心地问起失散的孩子们,边境警察却回答,跟你没有关系。
永远如此,全球分分钟发生无数惨事无数传奇,而一个人无非是来世上混几十年,哪里关怀得了那么多。
我尤其喜欢影片的结尾
——
父亲回到家,在阳台上发现赤身裸体的女儿。
高楼中展眼望去,城市如同黑绸缎镶满珠宝,璀璨流丽。
她扑进父亲怀里,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哀哀痛哭。
该刹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拥抱、眼泪和睡眠治疗人,永远比药物来得有效。说到底,当我们伤痛,就又变回了兽。
之后镜头越拉越远,越拉越远。
终于这一扇窗户,亦不可避免地成为万千灯火中毫不起眼的一个,遥远、陌生、不可安慰然而不乏温柔,好像星辰。
《圣经·创世纪》第十一节里,记载得有巴别塔的故事
——
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语言一样,于是在平原上他们商量建起一座通天的塔来。
耶和华见人如此,晓得今后将不再有他们做不成的事了,就下去变乱了他们的语言,又使他们彼此分散在世上。
从此之后,人孤独到这个地步:每一个人成为一个国家,遍布疆界和关卡。
语言,无论它是否能够被流畅地说出,都成为障碍,我们很不容易彼此听见,听见了也无法彼此懂得,懂得了也难以彼此应答。
维特根斯坦讲过,对于不能谈论的东西必须保持沉默。
事实上有太多我们无力言说。
但至少在这样荒芜的境地里,我们还有感情,虽则易逝,却很强烈。
就像电影的导演冈萨雷斯,在片尾打出字幕带着柔情,他说,谨以此片,献给我的孩子——最暗的夜,最亮的光。
2006-12-13
3 ) BABEL的語言衝突
幾個星期前看了Babel,縂覺得不如想象中那麽好,縂覺得有些章節可以改進。不過imdb上的評價甚好,也被看作明年奧斯卡的有力爭奪者。我承認它在制照衝突上的確做到了和CRASH一樣的效果—一環套一環,典型的戲劇手法,人物關係不是那麽錯綜複雜,但是衝突主要圍繞幾個人物展開。加之它所展示的地域風情和微妙的世界局勢所呼應,應該是學院獎委員會喜歡的口味。
説到底,這部電影就是圍繞語言的衝突展開連環套的。
地點1:Morocco
人物:Brad Pitt, Cate Blanchett, 當地導遊, 當地民衆,旅遊團組員。
衝突起因:Cate中槍
故事脈絡:爲了給妻子換取急救的時間, Brad不得不聽從導遊的意見,和巴士旅遊團的所有人一起到了離出事地點最近的導遊的家裏,在那裏他可以打電話給家人和大使館。村落裏的人都是中東打扮,看到白人遊客面露的是驚訝,指指戳戳;語言不通的白人十分驚慌,在這樣一個處處幾乎都是土坯的村子裏,人人的裝束和電視裏的恐怖分子沒有什麽區別。旅遊團的人們要求立刻離開。而Brad的電話並沒有立即召喚來直升機,他變得憤怒,驚恐,甚至絕望。
地點2:Morocco
人物:夫妻和兒子一家4口, 小販,
衝突起因:買槍
故事脈絡:小兒子的槍法顯然好於哥哥,父親則寄希望他們可以殺死來犯羊群的狼。爲了驗證小販的話,兄弟二人在山頂比試,期望這把來復槍可以達到3公里的射程。
地點:東京
人物:高中啞女,父親,警官,一群無所事事的少年
衝突起因:啞女被人瞧不起,因爲語言的原因雖不缺朋友,但缺少愛情
故事脈絡:母親過早自殺,少女十分敏感;和父親的不慎和睦,使她與一群追求感官刺激的少年爲伍,在舞廳醉生夢死,在毒品中找尋快樂。她的生活因爲一個來調查父親的年輕警官而改變。
地點:聖地亞哥, 墨西哥邊境
人物:兄妹二人(Brad 的兒女),保姆,保姆的侄子,邊防警
衝突起因:爲了參加在墨西哥的兒子的婚禮, 保姆不得已把這對孩子帶離聖地亞哥,因爲孩子的父母深陷Morocco,Cate還在接受治療。深夜囘美國的途中,醉醺醺的她的侄子無視邊防警令其停泊的要求,強行闖關
故事脈絡:孩子走失在沙漠裏,保姆絕望地呼求邊防的救護。
啞女 父親獵槍村民小販父子Cate, Brad兄妹保姆
其實矛盾衝突不是來源於人物之間的直接衝突,而是借助語言的不同,文化的誤讀,宗族的隔閡來展現全篇的戲劇衝突。雖然傳統意義上的戲劇衝突必然來源於或者帶來人物衝突,但是Babel所想要表達的衝突更想超越簡單的人物衝突。
那麽用一個聖經故事—《通天塔》就已經足夠的情況下,爲什麽還要編織幾個並頭發展的綫索呢?因爲通天塔的故事大家太熟悉了,用一個現代的,看似有點錯綜複雜的故事,並讓它竟可能地帶上各種異域風情和文化印記,可能更能引起挑剔的學院委員會的注意。
這樣說,並不是說這不是一部好電影,但是它只是一部沒能超越想象的好電影,中槼中矩,又有些取巧地投人所好。
它在反映文化衝突和宗族衝突的時候,僅僅用語言的不通作了一個大的包裹,内在的衝突要看觀衆心里的衝突和慣性情結。
觀衆本身的内心衝突來自不同的觀衆的體驗,所謂千人眼中的哈姆雷特。今年看過的片子裏,帶有宗族觀念的還有Borat,Judgment。不同的電影想要引起關注的只有一個:种族歧視不但一直沒有消除,反而因爲一些偶然事件或者一些國家的強大而變得更加偏執。Borat對猶太人的嘲笑,如果說僅僅是從哈薩克人的角度來調笑,那你就錯了,如果說是從美國人的角度來譏諷落後國家,你更錯了。主演本身就是一個猶太人,就如《南方公園》的主創之一也是猶太人一樣,有了這個護身符,他們可以盡情嘲笑一切,連自己都不放過嘲諷的人,你還會說他們是种族主義者麽?Judgment講述也門共和國在911后遭遇的“連坐”—由於信仰的相同,文化的相同,還有裝束的相同,他們被視爲恐怖主義者。
Babel裏表現出的白人的恐慌看似不無道理:911的劫難是心頭永遠無法平復的痛;自恃最發達國家公民的不可一世在面對貧窮和落後的時候,卻爆發為恐懼和神經質。即便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女人Cate,在喝水的時候也是顧忌重重,生怕冰塊不潔。這些顧慮,或者說忌憚,植根于他們對中東地區零了解或說負了解(本國政府在宣揚他國或者其他種族時,不可避免的高高在上和狂妄自大。)
那麽語言相通,背景相同又如何?
在cate中槍后,同車的白人非但沒有和他們夫妻同生同氣,反倒是找機會趁早離開那個充滿“恐怖分子”的村莊。啞女和同齡人的交往,受到語言的限制;即便周圍的人懂手語,依然將她看待為下等人。她強烈的渴望被愛,嚮往男生的追求,變成強烈的復仇心理:捉弄看不起她的男生。同時,她又在羞恥心的責問下非常痛苦。在搜索來福槍的過程中,Morocco 警察對待村民和父子三人的拳腳相加,粗魯和莽橫清楚地寫出這個世界不言自喻的等級之分。語言明瞭又如何?《迷失東京》講述的那個在語言的迷亂中找尋心靈伴侶的老人,還不是回到妻子身邊過囘一樣的生活。沒有理解和尊重,語言更是多餘;與其這是個喋喋不休的世界, 不如是一個靜靜的無語天地。
如果說Cate和Brad在Morocco的遭遇是得意洋洋的白人在穆斯林世界遭受的同伴的背棄,異族的幫助,那麽他們的一雙兒女在墨西哥的24小時則是飽受美國制度的折磨。墨西哥的橋段是一群並非“高尚”,但是異常快樂的人們的簡單生活:盡情舞蹈,歡快歌唱,伴著美酒,喜慶的婚禮,一切都是十足異鄉情調。雖然這裡的落後還有文化的差異(在孩童面前血淋淋地殺雞,縱容小孩喝酒)給孩子帶來的是Culture Shock, 卻滿足了孩子簡單的快樂需求。而邊防警從保護美國公民角度出發,根據制度做出了判斷:保姆的侄子和保姆妄圖綁架兩個美國公民從中牟利。孩子們受盡煎熬,深愛他們的保姆最終也沒能逃脫遣返回鄉的命運。在另外一部電影裏,The Three Burials of Melquiades Estrada也從美國人的角度,反省了對待墨西哥人的態度。
然而,世界就是這樣,沒有文化的差異,也就夠不成世界的多元化;號稱構建多元文化的北美卻常常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人權宣言,種族平等,尊重個人,如果真的能做到,人們恐怕也不會嘗試電影,書籍,音樂等各種方式來重新解讀通天塔的傳説了吧?塔最終沒有建成,猶太人爲了建立自己的國家付出了血的代價,巴以衝突還在升級,海灣駐軍是在維和還是在自殺,國與國相互詬病,種族爭端不斷,大和,高麗和大汗爭不斷理還亂的是一衣帶水,還是勾心鬥角?
看過Babel,每個人都能在裏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主題。但是它過分的追求大而全也使影片失去了一點真摯和可信。
4 ) 面朝深渊而不至晕眩—写在《巴别塔》边上
沟通
巴别塔是西方文化一个约定俗成的名词、表征。它象征着人类的潜能,人类的力量和人类的可能性,如果人类可以无障碍、无间隔得沟通,把彼此视为一个共同的物种、共同的生命,那么他们原本可以轻松的建造通天塔,进而挑战上帝、取代上帝、成为上帝。正是这种力量令上帝恐惧,因而上帝变乱语音,使人类四分五裂、自相残杀,不能结为一个共同的整体。人类本是群居的动物,但每个个体生命又是一座绝对的孤岛。孤独对于每一个现代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甚至永远难以被战胜克服的。有一种说法: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被囚禁在我们的皮肤里,我们无法跃出皮肤的监狱而真正的到达另一个灵魂、另一个生命,交流的不可能来自于强大的上帝的超验的宿命,是一个诅咒、天谴。
影片的日本少女段落,表现了一个聋哑人直接与人交流的困难。但是在故事里,语言的隔膜并不是突出要素,这里的语言被引申为更广义的象征的层面—沟通、交流的困难在于心灵的隔膜、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之上。尤其在美国家庭那段,对于中年婚姻危机的征兆,双方都是试图要挽回的,沟通是危机出现时刻顺其自然的表现,但做起来又是勉为其难的途径。这部影片关于沟通困境之外的另一个联想,也是脆弱的主题变奏就是人类怎样绝望的面对离丧经验,如果死亡仅仅讲述的是一个生命事实的话,那么离丧凸显的是生者对死亡遭遇经验的面对。人生至为惨烈的经验就是少年丧父、青年丧妻,晚年丧子。我们都知道,孩子是维系脆弱家庭的最后纽带。社会学分析告诉我们很少有夫妻丧子丧女后能够维系婚姻的,因为对方是这次痛苦经验活的见证者和提醒者,绝大多数婚姻经历这样的悲剧经验后都解体了。面对死者,每一个生者都成为了相对意义上的幸存者。问题少女的巨大自责就是母亲为什么会自杀,是不是因为我是一个聋哑人?这是这个故事潜在触及的层面。赦免了作为幸存者的罪孽。一个最有力量的表述是在全球化时代大的语境之中的我们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和隔膜。
全球化
1.全球化这个词语诞生之日,便招致了批评。最有力的批评便是全球化造成了穷国与富国之间的收入差距进一步拉大,不公平的情绪造成了国际间的敌视。价值观不同酿成的“文明的冲突”与因为收入差距拉大造成不公带来的矛盾相互缠绕,形成了新的对抗。2.文化的全球化约等于美国化。几乎全世界的中产阶级都按照美国的中产阶级方式来塑造自己。尤其在电影中美国中产阶级夫妇他们的旅行方式、夫妻间的情感状态、准素食主义者讲求健康的生活方式细节便可看出对我们生活的极大影响。3.这部电影跨越了四个国家、三个大洲、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世界图景,或者叫全球化图景。全球化时代,流动是其最突出特征,比全球人口流动更有力的是资本流动。所以有一个说法是:资本无国界。一个重要的移民脉络叫做底层移民,非法移民,影片里,墨西哥女佣阿丽西亚的身份便是一个非法移民者,最后因为一连串事件而招致了悲剧性的命运,当然,制定游戏规则的必然是强势的一方,而且从美国警方的态度可以看出这种判断丝毫没有被妖魔化。不可否认,在世界范围内大规模流动的劳工阶层。政府对这个阶层采取最严苛的防范制度,最严厉的惩治制度,但是事实上,从西欧到美国都在一定程度上仰仗着非法劳工的劳动。
一把猎枪引发的“血案”
枪是线索,也是悲剧事件前后因果的偶然触媒。它带出了三段故事结构上的巧妙,也成为三段式故事的一个限定。一把手枪牵动了几个家庭的命运。当偶然一枪不幸的击中一辆满载美国旅客的旅游车,击中了一个美国游客,它引发的是什么?所有的传媒把它作为一个重要的事件来大肆报道,甚至被扭曲为:一名美国有课遭到恐怖分子的袭击。得出结论后马上上升到政治层面:两国外交的紧张和对峙。另一个讥刺性的表达是当美国政府得知一名本国公民遭到袭击的时候,受伤的美国公民不仅不能得到及时的救助,因为一个美国公民的遭遇马上上升成为一个国家的遭遇,那么一个美国的国家利益马上凌驾于美国国民的个人利益之上。后来,一位乡间的摩洛哥兽医果断决定才救了这位美国公民的性命。而在拯救的危急时刻,美国公民完全置他们的同胞于不顾,置受伤游客生命危在旦夕的事实于不顾。人性的光辉片刻没有闪现,而人性的邪恶却有所呈现。
影片的结尾似乎给出了一个救赎的力量,一个相对于美国家庭重构意义上的完美结局。美国家庭的孩子们虽然受伤但最终获救,中年夫妻的婚姻危机因为这场灾难而弥合了。日本资产阶级家庭的父女最终彼此达成和解。而阿西莉亚永远的离开了她赖以为生16年的美国,摩洛哥兄弟在山间做鹰装展翅飞翔,这样的场景永远的不复存在了。
“献给我的孩子,最暗的夜最亮的星。”面对我们必须遭遇的生命历程,以及无力改变的现世秩序,我们仍要对生活怀抱希望。这也衬托出通天塔的另一层意义:人类和解,人类沟通的可能和希望。它首先表现在亲情的闪光上,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5 ) 《巴别塔》让谁失望?
齐向隅
《巴别塔》让谁失望?
这回,罗杰·埃伯特(Roger Ebert)没有去颁奖现场,而是拖着病体在家里看完了冗长的典礼。并且失望至极地在博客上反省自己对最佳电影的预测。作为全美最著名的影评人,他对《巴别塔》的钟爱与评委会对它的漠视是如此让他无奈,《巴别塔》到底不好在哪里?
阿尔加终于完成了他的三部曲。一般来讲,凡是三部曲,一定是中间那部最好的。但《巴别塔》真的是一部烂片吗?在IMDB网评上,对它的评价可谓是褒贬不一,并且都走向了极端,尽管都是缺乏理由的。恶言相向的批评充斥着这样的词语:冗长、复杂、自命不凡。自命不凡?它让谁不舒服了,让谁难受了?
有人批评说,《Babel》是一部“类《Crash》”的电影,没有什么创新的。不仅从结构上是如此,而且都在探讨不同种族的生活状态。其实我觉得两者实在相差太大。《Crash》是面向国内的,而《巴》则将重点放在了国外上。这一内一外的差异非同小可。对内你可以指指点点,而对外,恐怕未必能让评委们好受。
阿梅莉亚带着小孩离境没有受到什么阻挠和障碍,而越境却遇到了严格至极的检查。国境成为一个“出去容易进来难”的口子,管辖着这个国家的人口,以防病从口入。在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里,边境一直是隔离的障碍,他用诗意的画面来表现,而在此处,却是以事件,以紧张的气氛。对于美国来说,墨西哥人一直是让政府很头疼的,他们偷渡猖獗,而且在美国的合法墨西哥居民,他们旺盛的生育力不禁上美国的精英阶层担心,在《为精英主义辩护》中,老保守派威廉亨利早就预言:以后美国最多的人种将不是白人,而是墨西哥人。这种危言耸听与美国政府的政策一拍即合——恐慌,可能是带给民众最好的礼物?
美国人恐慌吗?小男孩在墨西哥婚礼狂欢上听到枪响时的惊恐,他看到鸡被杀时的惊愕,他是不是也想到阿富汗的塔利班对美国人和日本人的割首示众?美国人是恐慌的,他们在摩洛哥看到当地村民时是如此害怕,生怕将他们生吞活剥,赶紧要逃走。他们更愿意在防弹玻璃后面看外面的风景。这样安全。
鲍曼在《废弃的生命》中解析了恐惧对政府的作用。只有让民众感觉到恐惧,民众才越需要政府,越听话,政府才能坐得越牢,越稳。所以,民众的恐惧是政府立足的支持。恐惧,无处不在的恐惧,美国人的梦魇,美国人的死穴。冈萨雷斯点到了它,驴象两党是一样的不会高兴。
冈萨雷斯在影片中设置的最大隐喻莫过于在日本的情节。日本就像是有口无言、有言无声、有口难辩的女孩一样,压抑到了极点,欲望得不到释发,只能赤裸裸地发泄。他们的枪只能用来打打摩洛哥的野兽,或者往自己的嘴巴里打进去。嘴巴,这个器官的失效,竟然成了日本最让人难堪的尴尬。这一点,恐怕还没有人理解到。
但,有点东西都是相同的。比如爱情,比如亲情。在摩洛哥、在美国、在墨西哥、在日本,影片中都设置了父母子女的关系,这些东西都是相同的,这可能是世界最大的希望。基耶斯洛夫斯基曾说:有那么多的不同,政治立场、宗教信仰、民族、种族、意识形态……等等。但是,总有些是相同的,那就是情感。
不是情感让评委失望,是恐慌吗?(诸葛沂)
6 ) 巴别塔是一种很巴别的塔
昨天又来一新片,是部好片,我告诉腐败分子,她问:“是不是《四个女人》?”因为这几周Netflix送来的电影,不是《一个离异女人》,就是《三个女人》。(详见《九个女人三台戏》:
http://family.mblogger.cn/berlinf/posts/105065.aspx)
有的人撞墙后眼前全是星星,有的人撞墙后眼前全是女人。
这部片子其实是《巴别塔》(Babel),牵强一点说,也是四个女人的故事。日本聋哑女,摩洛哥女,墨西哥女,美国女。日本聋哑女寻找不到爱情,压抑之中去暴露,吸毒,色诱。摩洛哥女生活在男人阴影下从不发声,只有饱经磨难的特写镜头。墨西哥女善良、强壮却运气不佳。美国女多疑神疑鬼,桀骜不驯。
四个女人全是受害者:少年的日本女被嘲弄。青年的美国女挨枪打。中年墨西哥女被驱逐。老年摩洛哥女遭忽略。特定国民性格界定的典型人物,落在一个非典型的情景之下:美国女人抛下两个孩子和丈夫去摩洛哥度假,被日本女孩爸爸送给摩洛哥人的来福枪无意中打中。墨西哥保姆带着两个孩子去墨西哥参加孩子婚礼,回来的路上却遭到劫难,被遣返。美国家庭历经磨难后团圆了。摩洛哥家庭在意外事故中破裂了。日本家庭在寻找中和解了。墨西哥家庭在美国梦破灭后团圆了。喜剧中有一种是错中错喜剧(comedy of errors), 这一部我看应称之为错中错悲喜剧(tragicomedy of errors) . 美国和日本家庭悲后喜,墨西哥家庭喜后悲,摩洛哥家庭大概是悲后更悲。
严格地说,这并不是女人的电影,那只是一句戏言。这片子也可以说是《撞击》(Crash)国际版,只是比《撞击》更好看一些。这片子中发生的一切,也像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缩影。或者说他是导演在重新反思美国眼睛中的世界,世界眼中的美国。他们拿着通行无阻的护照,可以到处跑,可是到了什么地方,都还是那副德性:pushy, loud, self-centered. 美国人都不否认这一点,但是嘴上承认,行动不改,甚至心里暗自得意。
这个电影里的美国人有一些是丑陋的,比如美国和墨西哥交界骄横 的美国警察,比如弃自己同胞走掉的美国游客。片中带着柔和的眼光,去看现实中与美国对立的阿拉伯世界。那个牧羊的摩洛哥少年,在善良的哥哥死后,那一脸的绝望,叫人不忍久视。
这片中的交流障碍,这巴别塔,无关语言,聋哑女可以通过手写展开交流。美国人和阿拉伯人可以通过翻译交流,可以通过一个关怀的举动,让沟通的困难完全终结。而比语言障碍更为可怕的是心灵的隔阂。这种心灵的巴别塔更厉害,或者用广东话来说,更巴别(闭)!
你可以和一个人说着完全一样的语言,你可以对一个人十分了解,可是最后你发现,救你的却不是身边人,而是一个萍水相逢陌生客。或许在人类建造巴别塔以图登天的时候,人的兄弟之中,也有一些是因语言变乱,意外离散,天各一方。无数年之后,在一次意外的撞击中,才重新认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多线程非线性叙事是伊纳里图的标签,但《巴别塔》这张网织的太大,于是就显得韧度不足了
比较刻意,但是仍然拍的不错。
可贵的是导演抓住不同地域的影像气质,菊地凛子的裸体,比《迷失东京》整个电影都日本。
面对好评如潮而且又在奥斯卡拿了奖的电影,我能不能坚持说,我不喜欢?
美国人的命真值钱~~
一颗子弹毁了四个家庭,完美诠释蝴蝶效应。
1小时52分的时候终于明白什么是巴别塔了。这世界充满着误解。只有上帝才知道事情不一定是你我看到的那个样子。你相信乞丐的故事么;钱军打人。沉重的调子。剪辑斧凿太过了点。献给我的孩子们,玛利亚和伊莉莎...你们是无尽黑夜中最耀眼的光芒
我喜欢日本女孩的故事。
和語言沒有關係,和種族沒有關係,和國別沒有關係,和文化也沒有關係,人與人之間的信息從來都不對稱,我們需要的是先平心靜氣,然後好好地聽對方說完。可是誰也不會。
音乐真的加分了……导演还可以嘛,剧本太用力了。
传说中,人类由于语言不通而最终放弃了修建通天塔。电影里,沟通并非是一种语言问题。聋女无言,摩洛哥人无语,但是他们却似乎是对白最多的人。如果真有通天塔,它不是一个地理概念,它就在人心里。影片在最后的献辞写道:献给我的孩子。最暗的夜,最亮的光。影片用一种缓慢的时间刻度讲述这些暗夜和光亮,让每一种痛苦都细腻生动地呈现出来,看到生命如何在生活中被打磨。提醒我们那些可能被遗忘了的存在,诸如某种生活状态,某种内心需求,某些人和某些事。
原声不错
塔仍旧在修筑,而且越来越高,只不过人还是一样无法交流。
所幸,电影的最后还算温情。就如同导演献给自己的孩子说的话:黑暗中还有光明
多线索,但不刻意加强连接点。生命个体间永远无法逃避的万有引力
上帝创造了巴别塔,渴望通过语言和文明的隔阂造成冲突。富庶之国永远无法完全体会到某一个旮旯人民的闭塞;失声的少女渴望触摸世界的每一个音符。于是世界上有着不同的人种,不同的肤色,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角落里,迎接同样新生的喜悦,同样年轻地活过,同样爱与结合,同样生离死别。爱最为永恒
世界是平的,很小,但人与人之间很远,这隔阂如天堑。论巴别塔的倒掉。这位妹妹,腿间和内心毛茸茸的怪兽露出来了耶……
伊那里图"乱序多线程三部曲"终篇,获戛纳最佳导演。前两作探讨爱情和救赎,这次聚焦交流沟通,视野更为国际化。但相比"21克"的倒叙插叙与多线程结合、"爱情是狗娘"的三段线性叙事+零星插叙,本片四段线性叙事的交叉顺序从头到尾都没变,实在不够味。日本故事也必较松散,但迪厅跳舞段最爱。(8.0/10)
菊地凛子脱光了衣服,那是我见过最孤独的裸体。
无知的我们对未知的情境进行价值预设,没有善意与信任,多的是孤立与畏惧。于是灾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