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街》的海报色彩明丽,男女主人公额头相抵,一派温情脉脉。 绝不要被海报骗了! 这绝对不是一部温情、文艺、小资的影片。 明黄色调看似浪漫温馨的爱情背后,是男主蒙冤入狱,归期无尽;是女主十月怀胎,依然忍痛工作;是两个家庭想尽办法筹钱,找律师营救男主出狱。 导演仿佛深深体会到了黑人生存的困境,他不忍心血淋漓的把它用刺耳的警笛声、监狱暴虐的殴打声直接展现出来,他想尽力多留存些温暖。 于是,悲凉、无奈的背景之下,男女主的相处、爱情就成了生命中最靓的风景。 他们雨中漫步,小红伞下两人紧密相偎。 他们一起看房子,想象未来的家,想象沙发、冰箱、火炉的位置。 他们一起回忆儿时两人春节友爱的浴缸嬉戏。 他们一起面对白人警察的专断、强横,互相护着心上人。
一切都在向着既定的轨迹运行着,不出意外的话,男女主(邡宁和蒂什)会结婚,孕出可爱又坚强的小生命。
偏偏在这时,之前得罪过的白人警察险恶地有意误导一位被侵犯的女子指认男主邡宁是强奸犯。男主锒铛入狱。
为了营救男主,女主蒂什和双方家人各种筹钱,找律师,看望并安慰男主。
可是,最终依然没有结果。
男主刚开始对女主还能爆发诉苦,诉说那些非人的日子,请求快点将自己弄出去。时间长了,渐渐地,男主也不再有这样的奢求。
男主日子难过,女主日子也不见得能好多少。
多少次女主因怀孕而腹痛难忍。多少次深夜噩梦降临。多少次梦中相遇,却只能眼睁睁再次从身边被带走。
如此煎熬没有盼头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呢?
未来一片灰暗。考不了对未来的想象,那就靠回忆吧。
女主濒临崩溃时,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便会自动涌上心头。那些相处,那些温存,那些恩爱,一点一点全是冲淡悲伤的良药。
监狱里的男主日子更不好过,白人可以随心所欲地折磨黑人,逼迫黑人做各种非人的事。男主要怎么熬过来呢?
恐怕同样是回忆了吧。
故事结尾,女主带着儿子来看望男主,男主依然在狱中,不过眼神中多了一些经历与沉稳。
不是所有故事都是大团圆结局。这才是生活。
电影可以是乌托邦的艺术幻想,也可以揭示生活的惨淡。
但是看完这部电影,我更能体会到的是,
不管生活有多操蛋,永远永远不要放弃,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爱人,为了你的家。
这才是平凡生活中凡人的力量。这股力量可以是爱情,可以是亲情,可以是羁绊,可以是一切一切的美好字眼。
这股力量是深深根植于内心深处,如岩浆一般缓慢流动但是温度极高威力巨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外化出来,就是坚持活下去,日复一日的坚持,努力生活,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来吧,我准备好了,接受生活的迎面痛击,鲜血淋漓。
这些年来看的影片不算多也不算少,渐渐的越来越喜欢这种内心深处的力量。
唯心内流淌岩浆,才能眼神清明,步履坚定。
The pace is extremely slow. The first forty minutes just tells one thing: two lovers are going to have a baby. The non-linear structure, or the flashback way is just unnecessary in this movie, making it rather chaotic. It is a pity that Barry Jenkins did not make any progress in the last few years.
今年的奥斯卡因为“颜色”问题引发了众多影评人和影迷的不满。特别是《黑豹》把《登月第一人》挤出最佳影片行列,而且在颁奖礼上收获颇丰,更是让很多人大跌眼镜。最终,学院选择了稳妥的方案,把最佳影片颁给了很难挑出毛病,但也没有什么亮点的《绿皮书》,一部以黑人视角关照社会,重新认可自我与他人的成长类型片。
胖哥没有刻意贬低《绿皮书》的意思,它的工整让其失去了灵气,雕刻的痕迹过重,使它看起来总是缺乏可信度,人工味太浓。相比之下,同样诉说黑人故事,涉及美国种族问题的电影《假若比尔街能说话》( If Beale Street Could Talk)却显得更为自然,受到忽视的它也许才是未来黑人电影应该选择的道路。
凭借《月光男孩》一举拿下奥斯卡的黑人导演巴里·詹金斯沉寂两年之后,继续拍摄黑人题材影片,拿出了《假若比尔街能说话》。影片改编自著名黑人作家詹姆斯·鲍德温的小说。黑人作家和黑人导演的联袂让观众自然而然想到影片的种族议题。“比尔街”是实际上指的是田纳西州孟斐斯,但作家鲍德温用它指代任何一个黑人社区。放在这里暗喻当黑人在美国遭到不公正待遇时,他们开口讲话抗争的权利。看过《月光男孩》的观众,一定清楚的记得巴里·詹金斯柔美的镜头语言,以及浪漫的有点“王家卫”感觉的情绪渲染。
他希望拍出超越颜色和种族议题的“黑人电影”,减弱观众对于人物肤色的刻板成见,展现黑人与普通大众一样生活片段。
从影片的一头一尾,就可以看出巴里·詹金斯在平衡种族议题和黑人生活的手法建构,以及主题的衡量和拿捏。第一幕有着大段的慢镜头,辅以优缓配乐,两位主人公,年轻的恋人游走在街道,女孩的话语从甜蜜到哭诉,始终低沉,有点胆怯。画面从两人的一次约会、告白、亲吻,直接剪切到残忍的,监狱中隔着安全玻璃的对话。
女孩怀孕了,可男孩被诬陷犯了强奸罪,极有可能锒铛入狱。
从阳光到黑暗,从自由到压抑,从拥抱到隔离,《假若比尔街能说话》从影片的第一幕开始,就在不断展示爱与恨的纠葛。影片的结尾让这种情绪和主题缓慢的抵达到了高潮。男孩还在上诉,女孩带着两人的孩子来看望男孩。在白人警察监视的屋子里,黑人一家围坐在一起,谈论画画,享受美食,温馨中总有些悲凉喷溅而出,男孩希望微笑以对,可眼神里依然不自觉的流露出失望和担忧。
他们手拉手,祈祷上帝给予的食物,他们只能在这间阳光无法穿透的密闭屋子里,在警察的监视下,享受有限的亲情和爱情。但幸好,还有这点爱可以温热身体,温暖灵魂。《假若比尔街能说话》的叙事结构不算复杂,一条线是女孩挺着大肚子,和家人的沟通,以及为了男孩不停上诉的经历。另一条线,是男孩和女孩爱情的甜蜜,以及在生活上遭受的不公待遇。
比如租房、工作、学习时遭遇的歧视和看清,以及黑人为了生活不得不干些非法勾当,还有朋友入狱归来后,发自内心的对于白人世界的恐慌。《纽约时报》有专栏文章因此把这部电影和女权运动联系起来, 国外网站上也有不少人的评论始终突出种族问题和犯罪困境,因为歧视给黑人生活带来的恶性循环,贫穷的世代延续。
但你仔细观看影片后,会发现导演詹金斯其实想要表达的却是那种实实在在的,和常人一样的,容易被忽视的爱。
女孩每次去探望监牢里的忐忑、兴奋和幸福,不断闪回到两人儿时挤在一个浴缸玩泡沫的镜头,以及那些亲密的身体接触,伴随着留声机里舒服的爵士乐,他们相拥,彼此融化。
所以,《假若比尔街能说话》不是以剧情取胜,节奏上也缺乏明显的张力,重点也不是大家认为的种族议题,而是关乎情感和爱。慢得出奇却又细腻到味的纽约初夏,一对恋人幸福简单的牵手,约会,回家。这些日常性的东西始终抵御着那些不公和歧视。
家人之间的争吵,家人之间的携手,以及案子始终毫无进展之下,观众又看到两人回忆的甜蜜。这种处理手法体现了影片结构上的复杂性,也为人物性格的打磨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导演詹金斯改编原著的核心在于,世事已够艰难,但还有爱情不负。当然你也无法忽视影片里传达出得种族焦虑,《假若比尔街能说话》在主题上始终还是比《月光男孩》更为丰富些。
但詹金斯没有过于突出颜色议题,而是继续保持了自己的作者性风格,突入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而对现实世界打出了柔光。他没有用控诉和恐惧的方式表达种族议题,而是用爱情片,温馨的方式展现了黑人生活的大众化。
用爱这一世界人类共通的话题去消解颜色的不同,让肤色和种族的刻板成见不再那么显眼,消解主流语言体系制造出的“差异化”,让黑人生活真正融入普通大众,实现同一,消除隔阂,这是《假若比尔街能说话》给未来黑人电影提供的另一条路径。
相比《绿皮书》对于白人黑人位置身份的刻意夸大和调换,《假若比尔街能说话》对于种族问题的表现,其实更为隐秘和高级。不用那些吸引眼球的议题,而是用情感去打动观众,孰高孰低,相信观众自己心里有数。
作者: Erin Overbey (The New Yorker)
译文首发于《虹膜》
18年12月3日,《纽约客》推出了特别版的杂志特辑:入选的文章中,就包括詹姆斯·鲍德温1962年的一篇书信体杂文《来自我头脑中某一部位的信》,此文在次年被收入了散文集《下一次将是烈火》。尽管距今五十余年,鲍德温有关种族歧视、贫穷和大规模监禁的书写,仍然能引发共鸣。巴里·詹金斯就是鲍德温的现代忠实读者之一,詹金斯曾凭借《月光男孩》荣获2016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奖。而他的新作《假如比尔街能够讲话》,正是改编自鲍德温1974年写就的同名小说。原著和电影都聚焦在蒂什和芬尼这对年轻的美国黑人情侣身上,芬尼被诬告并定罪,两人携手竭力对抗世界的不公且坚守他们的底线。
《纽约客》通过电话联系到了詹金斯,跟他聊了聊新片以及鲍德温对他的影响。
你最初接触到的詹姆斯·鲍德温的作品是什么?
《乔凡尼的房间》、《到高山上去宣布》(又译《向苍天呼吁》)、《另一个国家》——我最早读的都是他的小说。其后,又开始读他的散文集《下一次将是烈火》、电影评论集《游手好闲》(译者注:The devil finds work for idle hand to do为一句谚语,意译为——游手好闲,造恶之源)。这些作品塑造了我对鲍德温的认知,直到我读到《假若比尔街能够讲话》。
第一次读《下一次将是烈火》的感受如何?
《下一次将是烈火》其实是我的某位前女友交到我手里的,所以我不得不翻开——她跟我说我「必须」读一读这本书。《下一次将是烈火》给我带来的感受是振聋发聩的,鲍德温如此直率地描写出了一个还未消失的美国,以及我那时所处的环境。我一直十分钦佩鲍德温的诚挚——在描写我们身处的社会和政府的体制这一层面,他一以贯之地,为被剥夺了正当权利的美国黑人书写故事。
鲍德温显然希望人们能更开放、更直爽,并不仅仅是种族问题上,也关乎爱和性。
鲍德温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对自己的性欲及性取向开诚布公的作家。非常坦白,且实事求是。我喜欢《比尔街》的原因就是,他非常清楚「不一样」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蒂什和芬尼的孩子是未婚先孕;蒂什还是一个有过婚前性行为的女孩。鲍德温对于这些情节直言不讳。我认为,这种描写是鲍德温为了对抗性压抑。对于这些角色情感和经验的丰富刻画,甚至都有点激进了。这些内容可能是令人不适、或骇人听闻的,以致角色显得出离现实。但一旦你回过神来——以鲍德温的口吻来说——你就知道这其实讲的是人性堕落的一面。而且,我认为,通过对所有人都会经历的事情或的扎实描写,鲍德温是在展现角色的完整人性。
对于鲍德温那个时代的作家来说——一切似乎都出于危险之中,随时都可能有摩擦和炮火——坚持书写这些元素,探讨性欲,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有人会问,为什么要持续关注平权运动?把书写得简单干净、适合所有年龄段读者阅读不好吗。鲍德温的反应大概是,「见鬼去吧!」对于美国黑人来说,关于(性)的认识和对种族隔离、体制不公的了解同样重要。
接触到《假如比尔街能够讲话》是什么契机?
是一位朋友大概在2010或2011年拿给我看的,她大意是说,我必须看,因为这本小说里有电影的影子,而且我是完成改编的不错人选。我对于这种话常常是左耳进右耳出。但当我真正开始读的时候,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蒂什和芬尼之间的爱是那么纯粹,让我非常感动。这本书也拥有鲍德温散文中标志性的愤怒情绪和社会批判,它很好地融合了小说笔调和随笔表达。
《来自我头脑中某一部位的信》中,鲍德温提到了他的恐惧,当他父亲「意识到我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白人男孩能做的所有事,以及我全力地想证明自己可以。」这篇文章和《假如比尔街能够讲话》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就是有缺陷的刑事体制——《假如比尔街能够讲话》中,芬尼因莫须有的罪名关入监狱。
对,而且《假如比尔街能够讲话》是1974年出版的——今天看来更为震撼人心,因为体制充满了蝇营狗苟:那些年轻人是体制的牺牲品且被要求按照规定行事。体制目标是为了巩固体制。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想到了克里夫·布劳德,那个被指控偷了背包的纽约男孩,他被关在雷克岛监狱三年,多半是单独拘禁。刑满释放后,他选择了自杀。
有意思的是,史蒂芬·詹姆士(饰演芬尼)曾说,他在揣摩这个角色时,曾竭力去描摹体会克里夫·布劳德的可怖遭遇。鲍德温透过这对无辜情侣的苦难,去揭露大规模监禁体制的黑暗。这本书第一时间打动的我是蒂什和芬尼之间的爱情——但同时它也是关于爱是如何被摧毁的故事——当芬尼陷入体制陷阱的时候。
影片最长的一个镜头是,芬尼和已被监禁的朋友丹尼尔之间的一段对话。
小说里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孩子总被告知自己一文不值,而他们周遭的一切都在证明这一点。」丹尼尔就是这样的孩子。他成长的环境就灌输给他这一观点,而体制更是雪上加霜——你一文不值,因为我们可以对你任意处置,没有任何道德或法律的出路。我们很早就决定这一段内容应该出现在影片中段的位置——在我们已经了解了蒂什和芬尼这对情侣的情况后,其他角色就该适时出场了,观众得以知道芬尼将会面对怎样的折磨。
简单来说,这类对话可能常常发生在年轻黑人男孩之间:「嘿,最近过得怎么样?」「挺好的。」如果对话继续,可能是,「挺好的,而且…」再继续,可能会变成,「挺好的,但是…」最终可能会是,「其实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很多时候我们都不会将对话进行到最后阶段,除非我们需要露出伤疤。而在芬尼和丹尼尔之间的对话中,鲍德温提供了非常生活化的经验,让你能感同身受。
两人谈话时的配乐是什么?
是迈尔斯·戴维斯的《绿中蓝》。这首歌是《泛蓝调调》那张专辑中我最喜欢的。我记得,我第一次播放这首歌时,有人跟我说,「为什么会播放这种爵士乐?听起来就像某种公共场所的背景音乐。」但这是我听过的最哀伤的爵士乐!丹尼尔虽然自揭伤疤,但他也已经能坦然处之了。《绿中蓝》不仅是留声机播放的旋律,更是丹尼尔的心声。
《来自我头脑中某一部位的信》中我最喜欢的段落之一是关于爵士乐的描写。鲍德温写道,「所有的爵士乐,尤其是布鲁斯,总有些尖锐的、讽刺的,乃至庄重的、意义双关的调调。」歌曲似乎有两面性。最欢乐的歌出现在伤心之地,而最哀伤的歌跳脱于欢乐之中。
这就是为什么《假如比尔街能够讲话》中用了大量的爵士乐。影片从罗曼蒂克的幸福时刻急转直下,到创伤过后的惨境。有时候,欢乐的事情事实上并非那么欢乐,而听起来哀伤的事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哀伤。这得取决于具体感受,以及演奏者投入的能量。
《假如比尔街能够讲话》和《下一次将是烈火》另一个共通的话题是消极的自由主义——鲍德温发出提问,如果偏向积极,应采取何种行为?
这就是我们塑造海沃德这个律师角色的原因,他比小说里年轻十岁。他是一个初出茅庐、少不更事的形象,大体是个消极的自由主义者。所以除了随大流,他还做了什么呢?蒂什和芬尼进入他的生活后,他开始思考一味随流的后果?会有多少「芬尼」的命运因此改变,如果有人像他一样开始肯定他们的价值。
我们还给这个角色加了一段小说中没有的剧情。尝试表现出他实现了鲍德温认为可能的转变——从消极变为积极地信守自由主义。但这个桥段最后被剪掉了,因为这样的呈现可能会让人以为在芬尼身上的事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并不是任何人的错——时局就是如此——我认为鲍德温所要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同谋。
《假如比尔街会说话》电影剧本
文/〔美国〕巴里·詹金斯
译/刘佳
(改编自詹姆斯·鲍德温同名小说)
首先,在黑场中只听到——
“当然,我必须承认我认为美国不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礼物……如果是的话,那么上帝存在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数了。”
(淡入)
镜头落在两个二十来岁的黑人青年男女身上,俩人都在微笑。
外景,河滨公园,日
已近黄昏,城市的喧嚣渐渐退去,除了青年男女的脚步声和这座僻静公园中低沉的嘈杂声,什么也听不到。
这对青年沿着下坡的小径蜿蜒而行,来到能够俯瞰哈德逊河的一个平台。
轻轻地拥抱了一下。
青年男子:你准备好了吗?
青年女子:是的。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俩人靠近,拥吻……
……金属碰撞的叮当声、脚步声以及人们说话的声音响彻狭小的房间,随后——
内景,纽约市监狱,日
这对年轻人透过玻璃注视着彼此,一侧的青年男子身着囚服、眼神疲惫。消瘦的女孩坐在另一侧,在她身上能够看到一种奇妙的娴静感。
蒂什(19岁,黑人,性格温和),片头那句话就是她说的。阿隆索·芬尼·亨特(22岁,黑人,有点脆弱)。
蒂什:阿隆索……
听到自己的名字,芬尼眼中露出讶异的神情,这种称呼听起来显得有些刺耳,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因为她从来没有叫过他阿隆索。
蒂什:阿隆索……我们要有孩子了。
听到玻璃另一侧传来的这个消息,芬尼表情茫然,这一消息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蒂什:芬尼,我特别高兴。你不用担心。
画面定格。
镜头落在芬尼僵住的脸上,他陷入沉思,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人生发生了根本转变。
“我应该先说一下:我们没结婚。这对他来说更重要,但我理解他的感受。芬尼才22岁,我19岁。”
画面继续。
芬尼闭上了眼睛,想了一会儿,随后——
芬尼:你确定?
蒂什:不,我不确定。我就是想要让你的头脑混乱。
芬尼微笑着对她说——
芬尼:我们要做什么?
蒂什:噢……我们绝不会淹死他。这样的话我们就得把他养大。
芬尼把头靠过来,大笑起来,脸上的喜悦之情着实令人费解——
芬尼:你告诉我爸爸了吗?
蒂什:还没有。
芬尼:你告诉你家里人了吗?
蒂什:还没有。别担心他们,我就想先让你知道。
芬尼:噢,我觉得这么做很对。我爸爸他们守不住秘密,你最好这么做。我们要有孩子了。
对“孩子”这个词的重复把芬尼的思绪带到了一个蒂什所不可及的地方。他垂下了眼睛。
芬尼: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蒂什:我会一如既往做我该做的。我会一直工作到临盆前最后一个月。妈妈和姐姐会照顾我,你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我们会在孩子出生前帮你离开这儿的。
芬尼:你这么肯定吗?
蒂什:当然了。我一直都深信不疑。
一个男人出现在芬尼身后,他都懒得去碰芬尼,从着装看很明显这是个看守。
看到看守芬尼的眼睛垂了下来,透过玻璃再次看向他的恋人。眼神中再次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蒂什同样如此。两个人默契地站在玻璃的两侧。
芬尼朝着玻璃举起拳头。蒂什做出同样的动作。
蒂什看着芬尼起身离开,穿过另一侧的门消失了……
内景,蒂什家,日
哈莱姆黑人区一处简朴的公寓,不太大但还算宽敞,有规整的客厅以及能放下小餐桌的厨房。
在贯通厨房、远离客厅的过道尽头有三个卧室。
蒂什坐着,面前有杯茶,她盯着茶杯中冒出的缕缕蒸汽。稍顿,然后——
前门打开的声音、木地板上的脚步声……
声音(画外,叫唤):小不点,你怎么样?
稍后,沙伦(40来岁,看起来要更年轻些)进来了,拿着个购物袋。从她看蒂什的表情,可以看出沙伦是蒂什的妈妈。
沙伦:他怎么样了?
蒂什:还是老样子。看起来还不错。他向你问好。
沙伦:很好。你见了律师了?
蒂什:今天没见。我周一下班后去。
沙伦:他去见过芬尼吗?
蒂什:没有。
沙伦叹了口气,把食品袋子放在厨房的操作台上,往外掏东西。蒂什看着沙伦把食物一样一样地洗净、归置好。
她们两个人沉默地待了一会儿,沙伦边哼歌边冲洗蔬菜,这时——
蒂什:妈妈……
沙伦:怎么了,小不点?
蒂什没有再说什么,沙伦也就没有问下去。
沙伦关上水龙头,转身看着女儿。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慢慢领悟出什么,然后——
内景,蒂什家,蒂什的卧室,日
卧室里摆放着一张朴素的床和床头柜,床脚处的梳妆台上放有一面硕大的镜子。卧室挂着很厚的窗帘。虽然是白天,但室内阴冷昏暗。
沙伦和蒂什静静地坐着待了一会儿,沉默无语。刚刚蒂什说的话令沙伦的心如同被压了一块千钧巨石。
无声的重击如海浪般击打着沙伦的心。她温柔地摸了摸蒂什的额头,又把手放到了蒂什的肩上——
沙伦:蒂什,想哭就哭吧。你告诉芬尼了?
蒂什:我今天刚刚告诉他。我想我应该让他最先知道这个消息。
沙伦:做得对。我敢肯定他特别高兴。
蒂什(笑):是的。(拭去泪水)他确实很开心。
沙伦:怀了三个月了吧?
蒂什:差不多。
沙伦:你还哭什么?
沙伦把蒂什揽进怀里,该问的问完了,现在她在给予蒂什母亲的呵护。
沙伦:听着,你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自己是一个坏女孩儿或是混蛋之类的。我坚信我不会教出这样的孩子。如果你是个坏女孩儿,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张床上,而是早就去跟监狱长睡觉了。
蒂什抬起头,擦去眼泪,心情好了些。
沙伦:你现在跟芬尼在一起了,别管结不结婚,都和那个可恶的白人没关系。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你应该好好关注肚子里的孩子,别去理会其他的事。我们会把芬尼弄岀来的。这个孩子是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会令他信心备增。(稍顿)听到我说的了吗?
蒂什:好的,妈妈。
沙伦:等你爸爸和欧内斯廷到家,我们一起坐下来聊聊,我会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这个消息。我觉得这样会更简单点儿,你怎么看?
蒂什:我同意。
沙伦从床上起身。
沙伦:把衣服脱下来,在床上躺一会儿。我过会儿来叫你。
沙伦打开门。
蒂什:妈妈?谢谢。
沙伦(微笑):不知道你谢我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对吧?
(切至)
内景,蒂什家,日,接前景
沙伦站在蒂什门外的过道上,轻轻关上了门。
她向前走了一步,但是——
又停住了——她把手放在胸口处,刚刚压抑控制的感情得到了释放,过了一会儿才心绪平静、得以思考:蒂什——要生孩子了。
稍顿,然后——
(切至)
灯光从门缝底下透过来,木地板上现出人影。
(反拍角度)
内景,蒂什家,蒂什的卧室,日,同前景
蒂什盯着房门,看着妈妈的影子,俩人都屏住呼吸。门底下的光影变换,沿着过道向前走去。
蒂什脱外套和鞋——疲惫之感再次向她袭来。她把鞋脱到地板上,这时——
门铃响了。沙伦在外面喊了一声——
沙伦(画外):马上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沙伦又回到了蒂什卧房门前。她匆匆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沙伦:来,把这个喝了。
沙伦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水杯,旁边还有个小酒杯。沙伦把酒杯中的棕色液体倒进水里。
随后她走出房门,啪嗒啪嗒沿着过道向大门走去。
一个男人走进门来,从他打趣的声音听得出来心情很好——
男人(画外):忘了拿钥匙,蒂什回来了吗?
(切至)
门厅
镜头就从蒂什卧室门外,透过厨房,拍摄沙伦和这个男人(蒂什的爸爸约瑟夫),他们在客厅边上低声交谈。
沙伦(轻声地):嘘,她在睡觉呢。
约瑟夫:她看见芬尼了吗?
(切回)
蒂什——隔着卧室门听着。
(交切)
沙伦:是的。她看见他了。她也看到了“坟墓”内部的样子。所以我才让她躺会儿。
约瑟夫:律师的事怎么样了?
沙伦:她星期一去见律师。
现在是脚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声音以及开关冰箱门的声音。蒂什喝着掺水的白兰地。
约瑟夫:事情结束前你觉得可恶的律师要花我们多少钱?
沙伦:乔,你知道问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约瑟夫:他们肯定能捞不少,这群狗娘养的杂种。
沙伦:就是。
蒂什躺回床上,朝上望着窗帘。太阳下山了。
她摸着肚子,思绪万千……
(切回)
“芬尼以前上过一个职业学校,那里教孩子们做各种各样的劣质东西……”
内景,哈莱姆职业学校,日,蒙太奇一
年轻一点的芬尼正在台锯旁工作,工作台上放着一段从树干上切下的原木。
“……像牌桌、跪垫、斗柜之类的东西,根本没人买。”
内景,哈莱姆职业学校,夜,蒙太奇一
“但芬尼根本就不喜欢那里,他离开了,从车间里带走了大部分木头。”
从敞开的车间门望出去,灯光照亮了一辆破旧的小货车,芬尼此时正在空荡荡的车间里转来转去。
内景,餐馆厨房,夜,蒙太奇一
空气中弥漫着油烟,芬尼擦去脸上的汗水。
“他开始做快餐厨师的工作,可以解决吃的问题。他找了间地下室可以继续他的木工工作。他更多时候待在我们家。”
内景,地下室,日,蒙太奇一
房间很简陋,充其量和避难所差不多,房间角落处有个运货板,还有一张手工的饭桌。
“芬尼把他最早做的雕刻品之一送给了妈妈。”
在房间中央,芬尼正在两台锯木架旁工作,打磨一件颇能引人联想的东西。
特写:一件木制的小雕刻品。
“他做的这个看上去很奇怪,至少如果不仔细琢磨的话就会觉得有点怪。”
镜头角度对准芬尼。
“你看,芬尼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就可以让他逃过我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所面临的死亡威胁。尽管死亡存在很多种形式……”
(切至)
一系列静止图像
具有时代特征的静止图像展现着毒品造成的、在后民权运动时代持续影响美国旧城区数十年的阴影。
“……死亡本身和原因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人们会告诉孩子们他们一文不值……孩子们所见之事也证明了这一点。”
静止图像以戈登·帕克斯拍摄的《哭泣的埃伦》结束。
蒙太奇一结束。
内景,蒂什家,客厅,夜
之前没出现过的一个女子走进公寓,身材苗条修长,比蒂什大几岁,但依旧很年轻。
这是蒂什的姐姐欧内斯廷。
欧内斯廷:蒂什在哪儿?
沙伦和约瑟夫(比沙伦年长些,身材高大、目光敏锐)在厨房站着,乔慢慢喝着啤酒,看着他的妻子准备晚餐。看到欧内斯廷他们的脸都舒展开了。
沙伦:她到家了。现在躺着呢。
欧内斯廷放下包,继续走向——
厨房
欧内斯廷:她还好吧?
沙伦:她累了。她去看望芬尼了。
欧内斯廷:他还好吗?
沙伦:在慢慢接受这件事。
欧内斯廷:上帝,我得喝一杯。要我做饭吗?
沙伦:不用。我马上就做。
欧内斯廷:她去找海沃德了吗?
沙伦:还没有。她星期一下班后去找他。
欧内斯廷:你跟她一起去吗?
沙伦:我最好跟她一块儿去。
欧内斯廷:就是,我也这么想。在你们到那儿前我会给他打个电话。
约瑟夫:你知道……蒂什说她认为律师想要更多钱。
欧内斯廷:爸爸,我们付了他定金,连买衣服的钱都没了。我知道我们要支付费用,但是在案子开庭前他不能再要钱了。
沙伦:他说这个官司很难打。
约瑟夫:见鬼。律师是干什么吃的?
沙伦:为了赚钱。
约瑟夫:你说得对。
欧内斯廷:好吧。最近找亨特一家聊过这件事吗?
沙伦:他们无暇顾及这些。亨特太太和两个女儿总觉得丢人。可怜的弗兰克还没凑够保释金。
欧内斯廷:好吧,我们在蒂什面前别说太多。我们会设法解决的。
约瑟夫:见鬼。我们得解决这件事。芬尼就像我们家的一分子。
沙伦:他就是我们家的一分子。
这时,他们都转过头去,客厅漏出一点亮光,脚步声渐近。稍后,蒂什出现了,头发蓬乱,刚刚睡醒。
欧内斯廷:嗨,妹妹。
欧内斯廷吻了蒂什的脸颊并与之拥抱:显然姐妹俩感情很好。
沙伦:孩子,吃点点心吗?
蒂什:不了,谢谢,我没事。
沙伦:好吧,如果你们想有饭吃最好先离开厨房,饭可不会自己煮好。快,去客厅待会儿。
蒂什和欧内斯廷慢吞吞地走出去了,把厨房留给沙伦独自施展。沙伦看向乔,乔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我做了什么”的神情。
沙伦:你工作的时候我会跑去盯着看吗?
乔笑看沙伦转过身去,只留会意的眼神和诱人的臀部,镜头切至——
唱针。
唱针被熟练地放到新唱片的第三首曲目上。
内景,蒂什家,夜,稍后
欧内斯廷放下唱针,左手拿着一支刚点燃的香烟,沉重伤感的音乐随之回荡在房间里(诸如妮娜·西蒙的音乐)。
现在光线渐趋昏暗,气氛开始转变,欧内斯廷回头看向家人,乔、沙伦、蒂什围坐在餐桌旁,面前是吃剩的晚餐。
欧内斯廷闭上了眼睛,随着音乐节奏摇摆着身体,仿佛置身于另外的空间里。
欧内斯廷(低声地):妮娜,为我而唱吧。
沙伦从餐桌旁站起来,这时欧内斯廷走了过来。等她在桌子旁坐下来,沙伦开始收拾碗碟。乔也在厨房里进进出出,音乐一直持续着。
沙伦伸手去够炉灶上方一个很少打开的隐蔽橱柜,从那儿拿出一个满是灰尘的漂亮瓶子。
约瑟夫:你拿那个干什么?
沙伦:你觉得呢?拿几个漂亮杯子来。
沙伦回到餐桌旁,把一瓶法国白兰地放到桌子上。
欧内斯廷的目光从沙伦转向蒂什。她的眼神里满是笑意,一刻也未从蒂什身上移开。
沙伦(对乔):你这个一家之主来倒酒吧。
约瑟夫(拿腔拿调地):遵命,夫人。
乔拿来了漂亮的白兰地酒杯,给大家轮流倒酒。在他俯身要给蒂什倒的时候——
沙伦:给蒂什倒一点儿就好。
约瑟夫:好的,什么情况?
沙伦看着乔,又看向欧内斯廷和蒂什。她对蒂什笑着说——
沙伦:这是一顿圣餐。不,我没发疯。我们为新生命而干杯。(稍顿)蒂什有了芬尼的孩子。
气氛略显沉重,每个人都很安静。沙伦把手搭在乔的肩上。
沙伦(轻轻地):喝吧。
乔听到这个消息呆住了,紧盯着蒂什。
蒂什回视父亲的目光,坦坦荡荡。
乔放下杯子,然后又拿了起来。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这种尴尬的情况持续了一会儿,然后——
乔的脸上现出了开心的笑容。
约瑟夫:这个曲子的音调真让人受不了。
乔喝了一大口白兰地。
约瑟夫:蒂什,你不为了肚子里的小东西喝一杯吗?
蒂什点点头,抿了一口白兰地,咳嗽起来,欧内斯廷拍了拍她的后背。
约瑟夫:怀了多久了?
沙伦:有三个月了。
欧内斯廷:嗯。我算着也差不多。
约瑟夫:三个月?!
蒂什:九月份怀上的。
约瑟夫:那不是你们两个人到处找地方的时候?
乔的这个问题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别人。家里的女人们都明白这些,在合适的时机抛出这个问题,才能使其产生效应。
过了一会儿,又喝了几口酒之后——
约瑟夫:你确定想要这个孩子吗?
蒂什:是的,芬尼也想要。他是我们俩的孩子,你不明白这点吗?他进监狱并不是他的错。他也并没有逃掉。(恳求)你是知道的,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如果不是……我们现在就已经结婚了。
沙伦:你爸爸知道这些。他只是担心你。
约瑟夫:你难道认为我觉得你是个坏女孩儿或是在干蠢事吗?我这样问只是觉得你还年轻,仅此而已,还有……
欧内斯廷(举起酒杯):妹妹,昂起头。
沙伦:为还未出生的小生命干杯。
约瑟夫:我希望是个男孩。我打赌准会把老弗兰克逗乐。(突然想到)蒂什,你介意……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弗兰克吗?
蒂什:爸爸,我不介意。
欧内斯廷(表明态度):我很乐意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家的姐妹们。
沙伦:乔,你为什么不干脆给他们打个电话把他们叫过来?现在是周六晚上,还不太晚,况且我们还剩下不少白兰地。乔,把他们叫过来再好不过了。
乔看了看妻子,本来己经起身准备去拿外套了,但是仔细考虑了一下沙伦的提议——
约瑟夫:亲爱的你说得对,我们把他们叫过来吧。
乔转身走向连接卧室的长过道。随着他轻轻离去的脚步声,镜头聚焦在家里的几个女人身上,她们听着乔在走廊那里打电话。
稍顿。
乔从过道那里回来了,又走进客厅,在躺椅那里坐下。
约瑟夫:亨特太太在换衣服。(冲着蒂什微笑)过来,女儿。
蒂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爸爸身旁坐下来,把头倚在爸爸的肩上。
约瑟夫:蒂什,你是个好姑娘。别忘了你是我的骄傲。
欧内斯廷:她不会忘的。否则我就打她屁股。
沙伦:她还怀着孩子呢!
听到这个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大笑起来。欧内斯廷和沙伦笑得前俯后仰。
随着笑声渐渐停止——
欧内斯廷:我们要不要去帮亨特太太穿衣服?
屋子里又回荡起笑声。
约瑟夫:瞧,我们过得很好,对不对?
欧内斯廷:我们会好起来的;上帝知道我们会过得很好。你把我们养育得很好。不过你没怎么给我们买过衣服。亨特太太和那两个姐妹都有衣橱。跟她们比这些倒也没什么意义。
约瑟夫:我不是开裁缝店的。
欧内斯廷:那是谁的错呢?
欧内斯廷离开客厅,顽皮地摸了一下她爸爸的头,乔报之以微笑。
蒂什把头靠在乔的肩上,眼睛环视着房间,看起来心不在焉——
“芬尼和我第一次做爱的感觉很奇怪。”
外景,蒂什家,日,蒙太奇二
沙伦在门廊楼梯上面,芬尼在底下,蒂什在他们俩中间。
“就是在芬尼把那个雕刻品送给妈妈的那天。”
外景,哈莱姆区,人行道,日,蒙太奇二
蒂什和芬尼手牵手沿着人行道走着。
“我在浴缸里给芬尼身上浇水,给他擦背,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内景,蒂什家,浴室,日,蒙太奇二
一束阳光从挂着窗帘的窗户照进来,两个孩子——5岁的小蒂什和7岁的小芬尼在满是泡泡的浴室洗澡。
“我不记得我们还曾如此好奇彼此的身体。芬尼深爱着我。”
浴室门大开着,天真无邪的两个孩子在里面玩耍。
稍后。
孩子们随意地用毛巾把身体擦干净,丝毫不介意在对方面前裸露身体。
“尽管我们赤裸着,但那时我们没有丝毫的羞涩之感。”
内景,轻轨列车,日,蒙太奇二
刹那之间,像往常一样这列城市轻轨上己经涌进了很多人。
两个人紧贴着站在车厢中间的过道上,对周围的事情毫不在意。蒂什紧紧依偎在芬尼的怀抱里。
“我们两个己经成为彼此的一部分了,这一点已经深入血肉之中,无法分离,我们对此从未质疑过。”
列车开始震动,两个人左右摇摆。蒂什的眼睛一直朝上直勾勾盯着芬尼的嘴唇。
“所以,我一点都不惊讶,当我终于意识到……”
他启唇说话——
画面定格。
“……他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帅气的。”
画面继续,芬尼说着什么,但由于铁轨的轰隆声和车里人群的吵闹声,我们根本无法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芬尼还在重复着什么……蒂什没有回应,仍然失神地盯着他的嘴唇……
外景,史岱文森公园,夜,蒙太奇二
光线渐弱,进入黄昏时分。
芬尼和蒂什沿着公园的道路缓缓散步,经过构成公园重要一景的游客们。
不知何故俩人并未触碰彼此:蒂什的双臂在胸前交叉着,芬尼的双手在后背处紧握着。
芬尼:我有时会在公园这里睡觉。(避开她的目光)这不是个好主意。
芬尼把手伸进外衣口袋,掏出一支烟。向蒂什示意。
蒂什:不,谢谢。(天真地)你为什么在公园睡觉?
芬尼快速点上香烟:
芬尼:太晚了。不想回家。也不想吵醒你们。
他观察蒂什的反应:显然她从来没想过她爱的这个人会在公园里睡觉。
芬尼:现在这里有我的垫子。我拿给你看,你想看看吗?
蒂什(点了点头):嗯,我想看看。
俩人仍旧沿着公园的道路散步。芬尼伸出一只胳膊把蒂什拉近些。
芬尼:你还好吗?
蒂什:挺好。
芬尼:很好。你想在这儿吃饭还是等我们回去市里再吃?或者想去看场电影还是喝点酒、抽点大麻、来瓶啤酒或者咖啡什么的?(笑了笑)或者做决定前再走走?
芬尼露出了温暖、甜蜜的笑容,把胳膊从蒂什身上抽回来转而握住她的手,像个快乐的小男孩儿那样和她手拉手摇晃着。
蒙太奇结束。
内景,蒂什家,前门,夜
门铃响了,声音回荡在整个公寓里。一开始似乎屋里没有人,随后——
欧内斯廷出现了,穿着跟之前一样,懒得换见客的衣服了。她到了门口——
欧内斯廷:爱丽丝,你好吗,想见你们一面的唯一方式就是召开一次紧急会议,是这么回事吧?
亨特太太(50岁,但试图打扮得年轻些,这点很明显)贴面吻了一下欧内斯廷。在她身后出现了两个年轻女子,年龄跟蒂什和欧内斯廷差不多。
两个女孩走过欧内斯廷时看了她一眼,如同中学生的眼神一般。弗兰克(50岁左右,相貌俊朗但神色疲惫)在她们身后出现了,他同欧内斯廷真诚地拥抱了一下,随后一起走进——
客厅。
进入房间后,两个家庭形成了略显怪异的阵势:沙伦一只手搁在臀上,在厨房旁看着。乔拥着蒂什站着。亨特太太和她的两个女儿在房间另一侧站成半圆,手尴尬地做着各种动作。
亨特家的女人们穿着有些过于花哨。
弗兰克:你今天看见我那自命不凡的儿子了吗?
蒂什:是的,还不错。他向你们问好。
弗兰克:他们没有为难他吧?我这么问是因为有些话他可能不会对我们说。
一个声音(画外):恋人间的秘密。
蒂什的眼睛转向声音的源头:亨特姐妹中年纪稍长些的阿德里安娜(妹妹叫希拉)这会儿坐到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带着令人生厌的假笑。
蒂什:你知道的,他讨厌那里。他也应该讨厌那个地方。但他很坚强。他会挺过去的……但我们应该把他弄岀来。
希拉:如果他在该学习的时候好好读书,现在就不会在那个地方了。
弗兰克:你知道什么……
约瑟夫:……我有杜松子酒、威士忌跟白兰地。但是没有“雷鸟”——(对亨特太太)女士们不介意吧?
亨特太太:介意?弗兰克根本不在乎我们在不在意。
沙伦:亨特太太,你来点什么,甜的?我能给你备点茶或咖啡;我们这儿还有冰淇淋和可乐。
欧内斯廷:亨特太太,我给你做点冰淇淋苏打水吧。过来,希拉,你要帮帮我吗?(拉住希拉)妈妈,你坐着吧,我和希拉去弄就好。
沙伦坐到希拉的位子上。亨特太太挨着女儿坐在沙发上。
沙伦:天哪,时间过得真快。从这件麻烦事发生后咱们就没怎么见过面。
亨特太太:别提了。我把自己折腾得够呛,来来回回地往布朗克斯区跑,希望能够得到最好的法律建议。我日日夜夜在那里祈祷上帝给我的儿子带来光明和希望。
亨特太太好久没说话,陷入沉思。
亨特太太:有时我在想这可能是上帝的旨意,让这个孩子好好反思自己的罪过,把自己的灵魂交与耶稣基督。
沙伦:可能就像你说的这样。上帝传达圣意的方式总是很神秘。
亨特太太:对。上帝可能会考验你,但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子民的。
沙伦:你觉得欧内斯廷找的那个律师海沃德怎么样?
亨特太太:我还没见他。(有点戒备地)我还没抽岀时间去市中心,但我知道弗兰克己经见过他了。
沙伦:弗兰克,你觉得他怎样?
弗兰克(耸耸肩):就是个上过几天法律学校的白人小子,拿了个学位。我来告诉你这意味着什么:狗屁不如。
亨特太太:你在跟女士说话。
弗兰克:我这叫时髦,这是个可喜的巨大转变。(稍顿)就像我说的,狗屁不如,我不太肯定我们是不是会一直用他。不过话说回来,他在白人里面还不算太差的:他年轻且需要钱,所以就不会像不缺钱的人那样过分。
亨特太太:我一直都在告诫你别老是这么消极,你总是充满仇恨。如果你用仇视的态度对待别人,他们也会对你报之以仇视。每次听到你这么说,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的儿子坐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只有上帝的怜爱才能解救他。
沙伦:他也不是在谈论仇恨什么的,爱丽丝。他在阐明事实。
亨特太太:我相信上帝,我知道他看顾着我。
稍顿。
阿德里安娜:里弗斯先生,今天这次会面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不会是打电话把我们叫来看我爸爸侮辱我妈妈的吧?
蒂什:为什么不呢?今天是周六晚上。你说不清人们无聊透顶的时候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也许我们请你们过来就是为了热闹热闹?
阿德里安娜:我相信你们没安什么好心,但我无法相信你们会如此愚蠢。
镜头从蒂什切至——
内景,西班牙餐馆,夜
芬尼和蒂什坐在餐馆角落的一张桌子旁,这是“蒙太奇二”中两人约会的后续。
芬尼(叫唤):亲爱的佩德罗,怎么回事?有人来为我们服务吗?
蒂什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她从没见过芬尼讲西班牙语。
一个服务员(佩德罗,20来岁)走过来,脸上挂着笑容——
佩德罗(戏谑地):来为您服务了。(对蒂什)小姐,您要点什么?很抱歉您的同伴今晚让人不太满意,不过这也挺让人无奈的。
芬尼:这也没什么办法,无法避免。
两个人大笑。
佩德罗:耶,你有约会对象了,这可太好了!
蒂什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眼睛盯着芬尼,扫一眼佩德罗,又回到芬尼身上。这两个男人继续开玩笑,像老朋友那样推操打趣,他们的声音渐隐——
“我从没见过在我的生活圈子之外的芬尼的样子。我清楚他同他父母、同我们家人在一起的样子和状态。”
镜头角度对准芬尼——
脸上笑逐颜开,眼睛看向佩德罗和蒂什,又从佩德罗看向镜头——直视镜头——他的眼神中透着喜悦和自豪。
“我确实没见过芬尼在他自己生活圈子里的样子。”
镜头切至——
蒂什和芬尼。
吃完饭离开餐馆,佩德罗和另外几个西班牙人在门口与他们俩作别。
蒂什在旁边看着——
“或许直到这一刻我才感受到我们在一起了,因为尽管他背对我,大笑着……他仍然牵着我的手。”
芬尼带蒂什离开餐馆,走到人行道上……
佩德罗(大声地):小姐,今晚过得很愉快!这里永远欢迎你。
外景,米内塔巷,夜,移动摄影
俩人手牵手,芬尼注视着蒂什,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期待着。
芬尼:蒂什……
蒂什:嗯?
芬尼:想去我的住处看看吗?
蒂什:但现在太晚了。
芬尼:不远。
两个人继续走着,蒂什看着芬尼,想从他脸上发现什么,然后——
蒂什:好吧,芬尼。(再次)好吧。
内景,蒂什家,客厅,夜,接前景
欧内斯廷和希拉从厨房端出装满饮料的托盘;欧内斯廷脸上是真诚的喜悦之情,希拉就没那么高兴了。
欧内斯廷放下盘子,举起酒杯——
欧内斯廷:祝平安。
所有人都不吭声。大家——都在等着。等待中所有人的眼睛最后都慢慢地看向——
蒂什。
所有眼睛都盯着蒂什,这一次她独自一人,没有依偎在父母和欧内斯廷身旁。
蒂什站起来,手紧张地在胸前抚弄着,试图把裙子弄平整。她象征性地向前朝弗兰克走了一小步。
蒂什:是我召集的这次会面。我让爸爸请你们过来是想把我下午告诉芬尼的事情说给你们听。
亨特太太放下手中的冰淇淋饮料。沙伦喝了一小口白兰地。欧内斯廷一直微笑着。
蒂什(深吸一口气):我今天下午告诉芬尼——他要当爸爸了。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房间里顿时出现了一些情况:亨特太太的眼睛离开了蒂什,看向地板;弗兰克和乔默默注视着彼此;希拉和阿德里安娜不屑地翻白眼;沙伦和欧内斯廷四目相会,一个眨眼,一个抿了口酒。
弗兰克(对乔):你和我?我们出去喝一杯。
弗兰克开心地大笑,紧握住乔的手。
弗兰克(对蒂什):我很高兴。别担心,我相当——
亨特太太:谁来对这个孩子负责?
蒂什:他的父母。
亨特太太盯着她,怒火中烧。
弗兰克:你可以相信绝不会是他妈的圣灵来负责。
亨特太太厌恶地看了弗兰克一眼,然后起身缓慢地穿过房间。
亨特太太:我猜你把这种淫荡行为称为爱情。我不这么看。我一直认为你会毁了我儿子。《圣经》说:“所以要治死你们在地上的肢体,就如淫乱,污秽,邪情,恶欲和贪婪。”那个孩子是罪恶的化身,圣灵会让他在你的子宫里枯萎死亡。但我的儿子会被宽恕。我的祷告会——
画面闪白!
弗兰克已经不知从哪儿扑向了亨特太太,打得她失去了意识,四肢张开瘫在地板上。
阿德里安娜:她心脏不好!
弗兰克:你会看到她的心脏还在工作。但我觉得她根本没有心。
弗兰克无比悲伤,但丝毫没有自责之感。
弗兰克:乔,让女人们照顾她吧,你跟我走。
乔有些犹豫,被刚才的激烈冲突惊到了。
弗兰克:哥们儿,快点。
沙伦:乔,你跟他去吧。快去吧。
欧内斯廷从沙伦身边走过去,拿着一瓶医用酒精和一把棉球。
沙伦:去吧。我们这儿不需要你。
乔起身冲妻子点点头,绕过客厅的时候看了看亨特太太,从椅背上拿起外套,一只手搭在前面弗兰克的肩上。
女人们看着这两个男人离开,门缓慢地关上了。
亨特太太慢慢站起来,一只手撑住身体在沙发上坐下来。
蒂什: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话太过分了。那是我所听过的最过分的话。
阿德里安娜:我爸爸也犯不着这么打她。
希拉:她心脏不好。
沙伦:她是脑子不好了才对。孩子,圣灵把你们的脑子都搞坏了:她难道忘了她是在诅咒弗兰克的孙子吗?要我说换做其他男人宁愿下地狱也要把她那颗不好的心脏挖出来。
希拉:我认为你没这个权利嘲笑我妈妈的信仰。
欧内斯廷:别跟我胡扯了。其实你们也耻于有一个灵恩派的妈,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真让我恶心。
阿德里安娜:你才让我恶心。也许我妈妈说得不对,但他也用不着——
蒂什:我爸爸从不打我妈妈。
沙伦:孩子,你妈妈比她们的妈妈聪明。
阿德里安娜: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她不过问了一句:谁来养这个孩子?谁养?蒂什没受过什么教育,天知道,她什么都没有。芬尼狗屁不是,那谁来照顾孩子?
蒂什:我养,你这个贱人,你再这么说,我要好好修理你。
作为回击,阿德里安娜把手放在了蒂什的屁股上,这在哈莱姆是明显的挑衅动作。欧内斯廷猛地扑了过来——
欧内斯廷:阿德里安娜?宝贝儿?要不要让我来教教你,亲爱的?
欧内斯廷的一只手轻轻碰了碰阿德里安娜的脸。
欧内斯廷:哦,宝贝儿。从我第一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应该摘掉你的喉结。我一直都想这么做,它肯定很美味。我只是不知道,亲爱的,我是用手……还是用牙齿扯下它。这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如果你招惹我妹妹,我就得快点儿做决定,所以……
欧内斯廷从阿德里安娜身边走开,指了指蒂什。
欧内斯廷:……快来招惹她,来啊。
希拉:我就知道我们不该来。
欧内斯廷:哎呀,我想歪了,希拉。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说。
沙伦:欧内斯廷。
阿德里安娜:希拉,我们走。
阿德里安娜走过去,希拉随之起身,俩人扶着亨特太太站起来。
亨特太太:我当然希望……(深深地叹息)你满意自己养育女儿的方式。
沙伦只是盯着亨特太太看,什么也没说,现在这个场面简直是一场闹剧。
亨特太太:我的女儿决不会有私生子,这点我可以保证。
欧内斯廷:因为根本没人会操她们。
沙伦:欧内斯廷。
沙伦抬起头来,对这一切感到困惑。她盯着亨特太太看了很久。
沙伦:但即将出世的孩子……是你的孙子啊。我看不透你,这可是你的孙子啊。他是如何来到这世上的有什么区别?孩子是无辜的,而我们也都与此无关。
亨特太太:这个孩子……
她从沙伦看向蒂什,然后向门口走去——
亨特太太(边走边说):这个孩子……
蒂什和家人看着亨特一家默默走了出去,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伴随她们离开的画面——
“当你第一次认识一个陌生的身体时,谁都会震惊。”
内景,银行街的公寓,夜
芬尼和蒂什站在位于地下室的公寓里。从他们的穿着来看,这是在西班牙餐馆用餐场景的后续。
“对他身体的认识使他看起来有些陌生。”
镜头从蒂什的视点拍摄:一个小而低矮的房间,但是有壁炉。房间的旁边是小厨房和浴室。一个木凳,几个跪垫,一张大木桌和一张稍小的木桌。
小桌子上放着几个空啤酒罐,大桌子上放着一些工具。房间里有木头的气味,到处都是未加工的原木。
远处角落的地板上有一张床垫,上面铺着一条墨西哥风格的大披肩。芬尼的铅笔素描钉在墙上。还有弗兰克的一张照片。
“我们打算要在这个房间里过一辈子。”
芬尼面对蒂什站在房间另一边。她注视着他;俩人都知道她在注视着他。
芬尼走到床垫旁,掀起那条墨西哥风格的披肩,走到蒂什面前,盖住她的头和肩膀。咧嘴一笑,然后退后一步——
芬尼:我真傻,西班牙餐厅有玫瑰花。
蒂什微笑着,露出少女的娇羞,她怎么可能不脸红微笑呢?
芬尼:下个星期我要弄朵玫瑰给你做头饰。
他们相隔咫尺,凝视对方。毫无疑问他们曾无数次这样对望,但这一次有些不同。芬尼说了出来——
芬尼:现在我们都长大了。
蒂什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的脑子里有太多的事情,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芬尼:你一直都是我的,对吗?
蒂什又点了点头。
芬尼: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属于你的,对吧?
蒂什想了想,很多思绪浮现在脑海里。
蒂什: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芬尼:那就从现在开始想想吧。
蒂什:我只是……
此刻蒂什的嘴唇在颤抖,不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总之它正在翻江倒海般向她袭来。
蒂什:我只知道我爱你。
她突然哭起来,芬尼走近她,把披肩拿掉,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芬尼:我也爱你……但我忍着不哭。
芬尼笑了,微笑中满是甜蜜,然后又亲了亲蒂什,更用力,他的激情让那种轻飘飘的感觉烟消云散。
芬尼(严肃地):我想你嫁给我。(这让她很震惊)就是这样。我属于你,你也属于我,仅此而已。
芬尼轻轻地推开了蒂什,他们之间有了点空间,可以令芬尼更好地观察蒂什,了解她的想法。她正在消化信息。
芬尼:我给你解释一下。
芬尼(温柔地)把蒂什带到他的工作台旁——
芬尼:这就是我生活的地方,我的真实生活。
芬尼拿起一小块木头。上面可以凿出眼睛,可以凿出鼻子。
芬尼: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也许不会。我也不知道。
他又把它轻轻放下,微笑着看着蒂什。
芬尼:听着,我不是那种跟其他女人乱搞、让你难受痛苦的蠢货。我抽点大麻,但我永远不会吸毒,我是有点老古板,但是……
芬尼花了一点时间整理他的思绪,安静、认真地看着她。
芬尼:我整天跟木材和石头呆在一起。地下室都是石头,我一直在这儿工作。我正在找一个可以让我真正工作的地方,一个阁楼。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给不了你太多。我没有钱,我做零工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因为我不打算看那些混蛋的脸色,所以你也得工作。你回家的时候,我可能只会咕哝一声,然后继续工作,有时候你可能会觉得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家。但千万别这样想,你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我放下凿子的时候,就会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待在有你的地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因为我需要你,你明白吗?(稍顿)好不好?
蒂什:好,当然好!我爱你。
芬尼没有笑,只是看着她,他们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他把她拉近,亲吻她,比以前更热烈。蒂什与他一起沉迷。
芬尼牵着她的手,他们一起走向了床垫那边。他背对着床垫,坐下,把蒂什拉到他面前,一开始有点不知所措,但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感觉。她靠在他的脚边,头枕着他的膝盖。
芬尼抚摸着她的脸颊,俯下身去亲吻她,爱意愈浓。
他的双手摸索着,解开蒂什的上衣,她裸露在他面前。起初,蒂什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然后允许、投入。
芬尼把蒂什拉到床垫上,小心温柔地脱掉她的衣服,一直在亲吻她。
芬尼站起身来,扫视了一下房间,拿回那条披肩。回到床上,深情地看了一眼蒂什,用披肩盖住了她。然后从房间消失了。
稍顿,蒂什停下来,听到芬尼在浴室里小便的声音,马桶冲水的声音,随即是自来水流动的声音。
片刻的宁静之后……芬尼又出现在她眼前了,蒂什看着他慢慢走近房间里唯一的那盏灯……
黑暗。
……但不是一片漆黑,路灯的光透过了窗户。柔和的光线,刚好可以辨识清楚他们俩人。
芬尼现在在角落里,在板条箱里翻找着什么,然后抬起唱片机上的唱针,放出轻快的爵士乐。
他向她走去,钻到披肩下面。他压在她身上,但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他低头看着她——
芬尼:别害怕。(稍顿)不要害怕。只要记住我是属于你的。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会让我伤害你。你只要习惯我的存在就好了。我们要一起度过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时光。
蒂什看着他的眼睛,身子没动,点了点头。芬尼低头看着她,在披肩下巧妙地挪动着,感受她的身体——
芬尼:抱住我。
从蒂什的嘴唇、咽喉和肺腑里呼出了一口紧绷的气……
(切至)
旋转的唱片——唱针在唱片纹道末尾轻缓地转动着。
内景,银行街,夜,稍后
急促的呼吸、喘息、发自深处的叹息。强烈渴望着空气以免在这种情感释放中溺亡。
芬尼撑在蒂什的上面,他们都在发抖,都在流汗。蒂什的后背紧绷,一切都紧绷到了极限。
那条披肩现在不见了,在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卷成了一团。芬尼低头看着他们赤裸的身体之间的狭小空间。他像个小男孩,露出内疚的微笑。
芬尼(轻声地):对不起,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但我猜你不想马上要孩子,我没做保护措施。
蒂什(小声地):我也弄得一团糟。难道不应该有血吗?(一阵害羞)这是我第一次。你知道吗?
从芬尼可爱的表情看来:他当然知道了。
芬尼(轻声地):我过于激动了。我们看看?
蒂什(耳语):我不介意。(稍顿)我们干吗这么小声说话?
他再度露出那种微笑。
芬尼(轻声地):人们做爱的时候就会这么做。
蒂什还没有天真到相信他说的这些玩笑话,玩笑似的打了他一下,芬尼报之一笑。
蒂什:我喜欢这么躺在这儿。
芬尼:我也是。你喜欢我吗?(稍顿)我是说,你喜欢我们做爱的感觉吗?
蒂什:你就想听到我说喜欢吧。
芬尼:没错。(稍顿)所以……
蒂什:所以什么?
芬尼:你继续说啊。
芬尼亲吻她,显然就是一个热恋中的男人。
蒂什:嗯……有点像被卡车撞了……(稍顿)但这是我经历过的最美好的事。
长长的、无声的停顿,然后——
芬尼:没错。(稍顿)对我来说,也是这样。
内景,轻轨列车,夜
旁边没有什么人,芬尼和蒂什站在车厢中间,贴在一起,芬尼抱着蒂什,保护着她。
外景,蒂什家,日(黎明)
芬尼和蒂什到了她家门口,手挽着手,阳光在哈莱姆区升起。
蒂什叙述着,画面闪现——
“我以为芬尼只把我送到那儿,可他拉着我的手说……”
芬尼,面对镜头,只看见嘴动。
芬尼:我送你进去。
内景,蒂什家,日
欧内斯廷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听到开门的钥匙声,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
欧内斯廷:你正好赶上喝咖啡。
蒂什和芬尼进来了——蒂什走在前面,拔下钥匙……芬尼连忙走到她前面,挡在欧内斯廷和蒂什中间。
蒂什:我们是——
芬尼:早上好,里弗斯小姐,很抱歉我们回来晚了。我可以见见里弗斯先生吗?有很重要的话。
他们并排站着,手拉手,像一个整体。欧内斯廷又露出了笑容——
欧内斯廷:如果你从门厅往里走的话,也许更容易看到他。
蒂什:姐姐,我们——
芬尼:——想结婚。
欧内斯廷和蒂什都用吃惊的眼神望着芬尼,他的心怦怦直跳,那句话是不可抑制地脱口而出。
欧内斯廷:你最好喝点咖啡,进来吧。
欧内斯廷转过身,领着他们两个进了屋子。
从屋子里某个地方传来——
沙伦(画外):你们两个到什么地方去了,早上这个时间才回来?
(切至)
厨房
欧内斯廷在餐桌边喝着咖啡,沙伦在另煮一壶,看起来准备的东西不少。
在芬尼和蒂什缓缓走近时——
沙伦: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告诉你们,我们都快报警了。
沙伦看看厨房另一边的欧内斯廷,她们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事实很明了:她们其实并不生气,而是很开心。
不过芬尼就紧张得要命了。
芬尼:对不起,里弗斯太太,都是我的错。
蒂什慢慢挪近芬尼,紧挨着他……
芬尼:我有好几个星期没见到蒂什了。我们有很多话要聊。我有很多话要说,是我让她在外面过夜的。
沙伦:聊天吗?
蒂什慢慢地挪开,离芬尼远了点。
芬尼(紧张地):我们……
房间里静悄悄的。沙伦眼中写满了期待。
芬尼:我们……想结婚。(一鼓作气)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么晚才回来。我爱蒂什。所以我离开了很久。我甚至……(看着蒂什,很痛苦)我甚至见过其他女孩,我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想忘记蒂什。(看看蒂什的神色:继续说)但我知道我只是在欺骗自己。除了她,我谁也不爱。我开始害怕她可能会离开我或者其他人会把她带走,所以我就回来了。(紧紧牵住她的手)我是跑回来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了。里弗斯太太,您知道的,我一直爱着蒂什。我不是坏人。您是知道的。你们……你们是我仅有的家人。
长时间的、显著的沉默。
沙伦:现在我明白了,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叫我里弗斯太太。(看着蒂什)小姐,我希望你清楚,你才十八岁。
欧内斯廷:那个理由加一张地铁票你就可以去任何地方。
沙伦(对欧内斯廷):这件事你怎么看?
欧内斯廷:我吗?我很高兴能摆脱这个小家伙。我眼中的蒂什和你们所看到的可绝对不一样。芬尼,带着点糖果,如果你想跟我可爱的小妹妹在一起,你就需要糖果。
沙伦(大喊):乔!快出来,天塌下来了!快点,我是认真的!
芬尼拉着蒂什的手,既是为了镇定自已也为了安抚她。乔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蒂什和芬尼准备好面对他。
约瑟夫(克制地):小姐,我需要你明确告诉我,你早上这个时间回来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想离开家,那就离开家,听见没?但你住在我这里一天,就得守家里的规矩。听到了吗?
乔的目光转向了芬尼。芬尼立刻松开蒂什的手,深吸一口气——
芬尼:里弗斯先生,请不要责骂她。都是我的错,先生。是我让她在外面过夜的。我必须和她谈谈。我请她嫁给我。这就是我们在外面待了这么久的原因。我们想结婚。这也是我为什么来这儿。您是她父亲。您爱她。所以我知道您也知道——您应该知道——我爱她。我用生命爱着她。您知道的,如果我不爱她,这会儿我就不会站在这个房间里,对吧?我本可以把她留在门口,然后逃跑,我知道您可能想揍我一顿。但我爱她。我能说的就这么多。
乔看着这个男孩,和沙伦一样面无表情。
约瑟夫:你多大了?
芬尼:我21岁,先生。
约瑟夫:你觉得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吗?
芬尼:我不知道,先生,但我这个年龄知道自己爱的是谁。
约瑟夫:你这么认为?
芬尼:我是这样想的。
约瑟夫:你打算怎么养活她?
芬尼:跟您为她做的一样。
乔咬紧牙关。欧内斯廷递给他一杯咖啡。
约瑟夫:你找到工作了?
芬尼:我白天给人搬家,晚上雕刻。我是一个雕刻家。我们都知道这并不容易。
他们再次注视彼此。约瑟夫看也没看就拿起咖啡,食不知味地抿了一口。
约瑟夫:我们理一下头绪,你向我的小女儿求婚,她说——
芬尼:她愿意。
约瑟夫:你是来通知我的还是来征求我的同意的?
芬尼:两者都有,先生。
俩人互相打量着对方。乔放下咖啡。
约瑟夫: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芬尼:我会问我的女儿。如果她告诉你,她不爱我,我就走,永远不再打扰。
乔目不转睛地看着芬尼,看了很久,他好像想把芬尼打倒在地,又好像想把他抱在怀里。
约瑟夫(对蒂什):你爱他吗,蒂什?
蒂什:爱。
乔看着芬尼和蒂什,他们俩的手紧紧牵在一起。蒂什站在芬尼后面,这可能是乔第一次在自己和女儿中间看见另一个男人。
房间里一片凝重但美好的寂静。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一必然到来的时刻中,此时——
(切至黑场)
黑屏上叠映出一份那个年代的档案卷宗,在黑屏背景上以框中框的形式呈现:一张泛黄的纸,手写的警方报告。蒂什读出这段文字——
“维多利亚·罗杰斯太太,原名维多利亚·玛丽亚·圣费利佩·桑切斯,声称10月5日晚11点到12点之间,她在自家客厅被一名叫做阿隆索·芬尼·亨特的男人袭击。亨特对罗杰斯太太实施了极其可憎的性侵,并强迫受害人服从其性扭曲心理,情节极其恶劣。”
(切至)
一张照片。
仍在黑屏背景上以框中框的形式呈现,是维多利亚·罗杰斯的照片,与案件情节无关。
她穿着简朴,直勾勾地看着正前方。这是一张肖像照。一系列照片依次播放,伴随蒂什的讲述——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我只知道有一个在美国出生的爱尔兰人,六年前去了波多黎各,在那里遇见维多利亚,她当时18岁。他娶了她,把她带到纽约。”
影像二:维多利亚和她的爱尔兰人丈夫站在纽约法院前。
“和她生了三个孩子以后,他离开了。”
影像三:果园街的照片。
“她‘家’在果园街。如果你熟悉纽约,就知道果园街离银行街很远。”
影像四:银行街的照片。
“果园街在东河附近,而银行街实际上在哈德逊河附近。”
影像五(系列影像):果园街和银行街的静止图像交替出现,以说明它们之间的距离。
“从果园街跑到银行街根本不可能,尤其是在身后还有警察追捕的情况下。但贝尔警官发誓说他看见芬尼从犯罪现场‘逃跑’了。”
影像六:不是维多利亚,而是一张从未出现过的脸,一个红头发、蓝眼睛的警官直视镜头。
“贝尔警官只有在不当班的时候才有可能看到,因为他的‘辖区’在西区,而不是东区。”
影像七:芬尼戴着手铐,被贝尔推进警车。
“然而,现在却要由被告来证明——并且承担相应的费用——这一系列事情是违背常理的、不可能的。”
(连续镜头结束)
内景,律师事务所,日
蒂什和沙伦在一间典型的、铺着橡木地板的律师事务所里并排坐着。
他们对面坐着一个只出现过名字但没露过脸的人——海沃德(30多岁,白人),他是芬尼的律师。
海沃德:你们都知道,这个案子非常难。
蒂什:所以我姐姐请了你。
海沃德:你们是不是开始觉得她信错了人?
蒂什:不。我没那么说。
沙伦:我们想念他,仅此而已。就是……这让我们有点烦。
海沃德:我当然能理解,我正在尽我所能让他尽快回到你们身边。但罗杰斯太太拒绝重新提交证词,这让我们处于非常困难的境地。(稍顿)现在她不见了。
蒂什:不见了?但……
沙伦:她怎么可能就这么不见了?
海沃德:这座城市很大,这个国家也很大,所以说一个人消失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认为她没有走太远,他们当然也做不到这一点。但她的家人可能己经把她送回了波多黎各。无论如何,为了找到她,我需要特别调查员,以及——
沙伦:这意味着你需要钱。
海沃德:恐怕是……
蒂什(低声怒吼):这个贱人。
沙伦拍拍蒂什的背——
沙伦:需要多少钱?
海沃德:我尽量减少支出,但是……特别调查员……很特别。都知道的。
沙伦:她在波多黎各?
海沃德:我们不确定,但很有可能。不管怎样,她和她的新男友几天前从果园街的公寓里搬走了。
蒂什:但这不是让她的故事听起来不可信了吗,就这样走了?她是关键证人。
海沃德:是的。但她是——“一个心神错乱、愚昧无知的波多黎各女人,还没有从强奸的阴影中走出来,她的行为常人难以理解”。(稍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海沃德看着蒂什,确认她听懂了。
海沃德:她是本案唯一的关键证人。你要记住这个贝尔警官,他也是指认强奸犯的有力证人。贝尔发誓他看到阿隆索从犯罪现场逃跑了。我一直认为——你姐姐刚请我辩护时我们就讨论过这一点——罗杰斯太太一直在复述贝尔的证词。
蒂什:如果他在犯罪现场看到了芬尼,那他为什么还等着不动,让他跑出房子呢?
沙伦:蒂什。(对着海沃德)你的意思是——我没理解错的话——贝尔警官在告诉她该说些什么吗?
海沃德:完全正确。
蒂什:你说的简直……
沙伦:这个案子就没法真相大白吗?
镜头落在俩人震惊的脸上。
海沃德:如果我不相信阿隆索是无辜的,就绝不会接这个案子。
蒂什:叫他芬尼。
海沃德:什么?
蒂什:叫他芬尼。当你叫他阿隆索的时候,我就想到法官和监狱的铁链。我知道你在帮我姐姐的忙,也知道这是一家很好的律师事务所,但……既然你这么帮我们,就等于是一家人了,请叫他芬尼。
海沃德消化了一下她的话,也接受了——担负起这一重担。
海沃德:我明白了。(稍顿)你和芬尼坚称你们当时在一起,和一个叫丹尼尔·卡蒂的老朋友在银行街的家里。他可以作不在场证明。但你知道,你的证词根本不算数,而卡蒂刚被地方检察署逮捕,他们不允许我见他,他还被单独监禁着。
海沃德翻着桌上的文件,紧张不安。
海沃德:他们的做法确实违反法律,但……丹尼尔有前科。他们显然想让他改口供。我不确定,但我猜这就是罗杰斯太太失踪的原因。所以,就像你看到的,我会尽力,但是局面不太乐观。
沙伦:你什么时候需要拿到这笔钱?
海沃德:我们已经在找罗杰斯女士了。你一筹到钱就得给我。我也会催地方检察署让我见丹尼尔·卡蒂,但是……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挠我。
沙伦:所以……我们要……争取时间。
海沃德:简单地说……是的。
内景,纽约市监狱,日
芬尼和蒂什隔着熟悉的玻璃。
芬尼:见鬼,我们还要想办法找罗杰斯?见鬼,她去哪儿了?
蒂什(平静地):我不知道。但我们会找到她的。
芬尼:你们怎么找她?
蒂什:我们要派人去波多黎各。我们得到消息说她去了那里。
芬尼:要是她去了阿根廷?智利?或者中国呢?
蒂什:她怎么可能走那么远?
芬尼:他们可以给她钱让她去任何地方!
蒂什:谁?
芬尼:地方检察署,还有谁!
蒂什:芬尼——
芬尼:不信吗?你认为他们做不出来吗?
蒂什:我想他们不会。
芬尼:你到哪儿弄钱去找她?
蒂什:我们都在工作,我们所有人。
芬尼:是的。我爸爸在服装中心工作,你在百货公司上班,你爸爸在码头工作——
蒂什:芬尼,听着——
芬尼:听什么?我们该拿那个该死的律师怎么办?他根本不在乎我,他不在乎任何人!你想让我死在这里吗?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我在这儿经历了什么吗?
芬尼把脸埋向桌子,竭力掩饰泪水,但泪珠清清楚楚地掉落在桌面上。他赶忙擦掉,维护他男人的脸面。
芬尼:亲爱的,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爱你。你知道的,对不起。
蒂什:我明白。我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亲爱的,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芬尼点点头,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他又露出了微笑。
芬尼:孩子怎么样了?
蒂什:他在慢慢长大。下个月我的肚子就会更明显了。
俩人隔着玻璃对视,芬尼想抱着蒂什,可……
芬尼:亲爱的,救我出去。帮帮我,救我出去。
蒂什:亲爱的,我保证。我保证。
芬尼:我刚刚大声吼了,对不起。但不是朝你吼……
蒂什(眼泪呼之欲出):我知道的。
芬尼:不要哭,好不好?不要哭,对宝宝不好。(说到这儿面带微笑)皮肤皱巴巴的,落地时像个小老头,生个孩子像莱德·福克斯。
听到这儿蒂什的脸上既有泪又含笑。
芬尼:这就对啦,笑一笑。
蒂什擦掉眼泪,平复了一下,努力挤出笑容。
蒂什:我不哭了行吧?
芬尼:再开心点。
蒂什做出吐舌、斗眼的动作。
蒂什:这样可以吗?
芬尼:对啦!你这个淘气包。来亲一下。
蒂什先吻了自己的手,隔着玻璃把手掌对着芬尼。芬尼隔着玻璃接过那个吻,又吻了吻自己的手。
芬尼:你还爱着我吗?
蒂什:我永远爱你。
芬尼:亲爱的,我爱你。想你,想念关于你的一切。想念我们一起拥有的一切、一起做过的一切。想念跟你散步、聊天、做爱。亲爱的,救我出去。
蒂什:我会救你出去。坚持一下,再等等。
芬尼:我保证,我会坚持。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蒂什:我会的,芬尼。你知道的,相信我。
芬尼把拳头举向玻璃,蒂什也隔着玻璃做了个击拳的动作。
(切至黑场)
“芬尼穿过里纳士大道的时候碰到了丹尼尔。离开职业学校之后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外景,里纳士大道,日
芬尼和丹尼尔站在马路边。
俩人看起来很开心,聊到兴起时还会击掌。但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蒂什叙述道——
“丹尼尔还是老样子。”
镜头角度对准丹尼尔。
“他还是那个大块头的黑人,说话声音大。23岁,比芬尼大一点,但脸己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就这样……他们在街上碰面了。”
丹尼尔:天!怎么回事?
芬尼:兄弟,你为什么问我?
丹尼尔:因为,就像人们谈论珠穆朗玛峰那样:“你在那儿。”
芬尼笑了,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丹尼尔。
芬尼:来吧。我们家有啤酒。你还记得蒂什吗?
丹尼尔:瘦瘦的小蒂什?
芬尼:对。我们还在一起。我们俩快结婚了,兄弟。来吧,我带你参观一下我家。蒂什会准备点吃的,我们家还有啤酒。
芬尼高兴地把手搭在丹尼尔的脖子后面。
“他不该花那个钱的,但还是推着丹尼尔上了计程车,坐到银行街。我没想到他们会来。”
内景,银行街的公寓,日
芬尼和丹尼尔边推门边狂笑,蒂什看着俩人满脸惊讶。
(跳接)
稍后
丹尼尔和蒂什拥抱问好,芬尼在一旁边比划边解释丹尼尔的来访,但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我不能无视丹尼尔。因为芬尼的表情让我意识到,对他来说这个老朋友是他过去的一部分,能再次相遇太不可思议了。”
(切至)
外景,银行街,日,移动摄影
蒂什在人行道上行走,肩上挎着购物袋,摄影机随之移动。
(切至)
内景,银行街的公寓,日
丹尼尔和芬尼面前摆着新鲜啤酒。他们蹲在地上,旁边唱片机在播放。
丹尼尔(既期待又嘲弄地):所以,你真打算结婚了?
芬尼:嗯,是的。我们正在找房子。我们想找个阁楼,因为不用花太多钱。这样一来我就能好好工作,蒂什也不会被烦死。这个房子都住不下一个人,更何况是两个人。我还得在这儿和地下室工作。
芬尼边说边点了支烟。
芬尼:兄弟,你知道吗,东部那边的阁楼全都空着。除了我这种疯子,没人愿意租那些房子。全都是只要发生火灾就逃不掉的建筑。有的房子连厕所都没有。所以,你会觉得找个阁楼不费劲似的。
他抽了口烟,然后把烟递给丹尼尔。
芬尼:但这个国家真的不喜欢黑人,特别不喜欢。我发誓,房东宁愿把房租给麻风病人也不愿意租给黑人。
芬尼又点了支烟,这支是给他自己的。丹尼尔抿了口啤酒。
芬尼:有时候蒂什跟我一块儿去找房子,有时候她一个人去,有时候我一个人去。但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现在我不让她一个人去了。上周我们找到一个房子,准确地说是蒂什找到的。那房东答应租房??
James Baldwin的原著让人心碎,尤其是停下来想一想, Tish和Fonny其实多年轻啊。拍成的电影得了三项金球奖提名,最佳女配角给了Regina King,但之前也看到一些对拍这部电影提出批评:立论在为什么要拍一个讲”虚假强奸指控”的电影,尤其是在现在的大背景下。
Rape crisis movement在美国的语境里是有深远的racialized history: 虚假的强奸指控常被用来针对性地攻击少数族裔(特别是黑人)男性。很多私刑(lynching)的发生背景是黑人男性和白人女性跨种族恋爱交往,两厢情愿的关系事后被白人家庭和社区定义成强奸(参见To Kill a Mockingbird),这背后是深远的种族歧视史。前一阵参加督导,大家也在讨论,如何在相信性暴力幸存者的同时,对这一段历史和特定语境保持足够审慎的自省敏感,而当我们服务的幸存者同时展现出一些成问题的种族观念时,如何在提供有效的服务的同时,不去validate那些成问题的观念。
或者说,一方面,即便是racist也是值得服务与支持的,但另一方面,任何致力于社会公正的机构和服务者,就不可能在反对一种压迫的同时,对另一种形式的压迫视而不见。我自己也没有形成很好的答案,大家讨论的结果最后落到实践上还是case by case的做法(当然可能很多事情上,最好的办法也就是case by case的做法)。
很多时候想要一个neat answer,发现其实是没有的:做学问没有,相比之下做advocacy好像更加没有。然后看到,即便如此,身边那些人还是在做他们的坚持,在这个过程种,有这样的书,dazzling brilliance with a soul, 好像这样也足够了。
画面、镜头、音乐、美术,精致完美得无可挑剔,最妙的是这一切又都服务于故事和情绪的把控上,让人跟着或喜或悲,心潮起伏。巴里·詹金斯真是有大师气象,“美国王家卫”所言不虚。
第一个镜头就知道导演你是谁的粉丝!!🕶️🕶️🕶️😎😎😎
3.5。相比Moonlight,成本提高让摄影更加唯美,尤其是各种慢镜还有色彩的搭配,再搭上Nicholas Britell生涯最佳配乐,很容易讨人喜欢。然而相比Moonlight单纯的一个男孩的成长故事,Barry Jenkins这部片想讲的太多,又是情情爱爱,又是家庭冲突,又是女性主义,又是政治诉求,反而有些杂乱,结尾尤其泄气
比尔街还是闭嘴吧!剧作本身就相当贫瘠,各种形式并夕夕加上强上的配乐捕捉到的情感,还不如插入的黑白照片更有思考和情绪,基本上作证了巴里·詹金斯没有那个能力可以把各种他借鉴的手段丰富性地延展,而只能廉价地剥削利用。
比月光男孩强点。老套路,黑人主角们都是特别人畜无害的白莲花,却被冤枉被鄙视。这种套路不流行了,需要怀柔一些,比如绿皮书或是逃离绝命镇。
主旋律乐章响起,明黄色的爱情还算年轻和绚丽,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波澜的故事情节讲述的又是一起黑人蒙冤性侵案,自己在为自己洗白。总之讲黑人的电影都是反宗族歧视那一套呗,论剧情真的很无趣了。
真讨厌导演的慢镜头以及男主的痛苦表情,黑皮王家卫……真的很做作了
通过演员表演呈现出角色的状态和情绪,这很厉害。稍微克制下会更好。
感谢Barry Jenkins的硬广,全纽约黑人影迷都知道王家卫和侯孝贤是谁了。可惜电影砸了。#伪黑人界华人之光
这摄影构图画面配上大量舒缓的音乐真是越来越像MV了,而人物的台词也充斥着一股歌词的味道,女主某些独白也押韵得像rap,要是配上旋律唱出来就可以变成《爱乐之城》+《月光男孩》的结合体了。叙事方面越加羸弱的同时,镜头语言和场面调度也满满的设计感(比如男女主的第一次性爱床戏,两人亲亲吻吻后,男主中途去放音乐营造气氛,而后脱裤脱得那么慢,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性冷淡?)……特地选精神饱满时观影,从头到尾没有快进,可中途还是一度看到犯困。
有两点打动到我。第一,在这个以将爱情视作玩物或者废物为潮流的时代语境下,居然还有人愿意耐着性子讲述爱情的只如初见和依依难舍;第二,黑人不再仅仅作为文本符号,而是升级为影像符号,他们的肤色发型、五官轮廓、衣着妆容如油画的笔触、乐曲的音色,成为影像的核心要素。人物的容貌形象不再是散落的点状信息输出,而是如动作语言一般成为流动的线性表达。换言之,镜头所扮演的角色不再是观察者,而是雕塑者。片中人物之间的对视完成的是对彼此关系和情感的确认,而观众对人物的凝视则实现了对历史和时代的确认。
5分钟能讲完的事情讲了两个小时,其中有一个小时的你侬我侬,还有一个小时在控诉种族主义。题材老旧,手法烂俗,和对比[月光男孩]是极大倒退,想不通9012了怎么还在拍这种政治正确到令人发指的种族片。导演审美棒。
呈现出浓浓的爱情情绪和被情绪包裹着的人物状态,但种族问题却又被大大的削弱了,插来插去的叙事方式也不是很喜欢。
大概看了二十分钟就很确定我会喜欢这部电影,每次看到这对小情侣出现都会忍不住微笑,太温柔了,一切都关于爱,用爱来表达控诉,所以才会这么有力。也许并不完美,但确实是迄今为止我的tiff最佳,甚至于走出剧院忍不住觉得街上每一个黑人都好可爱……作为一个严重反政治正确的观众,这部电影让我产生同理心。Black love is beautiful.
7分,一部非常浪漫又悲伤的爱情故事,配乐加分很多。
平庸,很膨胀的那种平庸,煽情乐和大光圈用滥了不说,这对主演就像是两个样子摆得很好看的花瓶,几乎找不到任何特点。主题方面也完全不如moonlight那样纯粹,外面挂着一张文艺唯美爱情片的皮,内在又是要讲种族歧视政治正确的故事。今年看了很多黑人导演的电影,几乎全是聚焦白人警察怎么枪击或冤枉黑人。如果所有的黑人电影都要讲自己怎么怎么被歧视,那我就懒得再看这类电影了。还有那些说他像王家卫的,完全没领悟到墨镜的精髓,Barry Jenkins比王家卫差了一百个为奴十二年。5
和《月光》差距很大,剧本宛如绕着中心一直转圈却从不刺入,凌乱的片段之下靠情感的连续性和王家卫wanna be美术摄影配乐撑完了两小时的感觉。不过,詹金斯仍旧将电影的气质处理得细腻、敏感、优雅,情绪的沉溺状态特别对。客观来说,还是能碾压75%奥斯卡最佳影片的提名者吧。
盛名之下,导演依然能高度保持自己出挑的艺术品位和个人风格,实属难得。故事无关族裔,它归根结底还是根植于家与爱的一次救赎和宽恕。整部电影从音乐、运镜到画面都做到了精致又细腻,柔和不夸张;那些缠绵悱恻、有关于爱的镜头,有时让人看得甚至两颊绯红。
故事片要好好讲故事,抒情需要适可而止
B+/ 并没有选择最直接的“爱意”展现,而是通过言说爱无法被实证的困境来反证爱本身。情绪掌控力比前作更胜一筹。在镜头与配乐的柔缓摩挲下人物的身姿动作语气与空间的纵深延展似乎都成为了情绪的牵引点:它并不纯粹指向人物刻画,而是让镜头成为了一种仿佛剥去修辞意味的“目光”。时间结构也要比《月光》连贯得多,后半段稍显重心不稳又马上回旋落定,整体沉稳自如,由放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