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内含光

爱情片美国2004

主演:金·凯瑞,凯特·温丝莱特,伊利亚·伍德,克斯汀·邓斯特,汤姆斯·杰·瑞恩,马克·鲁弗洛,简·亚当斯,大卫·克罗斯,汤姆·威尔金森,Amir Ali Said,Brian Price,波琳·里特

导演:米歇尔·贡德里

播放地址

 剧照

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1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2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3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4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5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6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13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14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15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16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17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18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19暖暖内含光 剧照 NO.20
更新时间:2024-04-11 05:24

详细剧情

  内向沉稳的约尔•巴瑞斯(金•凯瑞 饰)在一次聚会中认识了率真随性的克莱门汀•克罗斯基(凯特•温丝莱特 饰),二人成为情侣。和普通的情侣一样,他们的日子也在甜蜜和争吵中度过。  2004年情人节前夕,当约尔精心准备好礼物,为不久前一次争吵找到克莱门汀道歉时,他惊讶地发现,克莱门汀根本都不记得他了。原来冲动的克莱门汀受不了二人交往中争吵的痛苦,到“忘情诊所”,把关于约尔的记忆删除得一干二净。  约尔无法原谅克莱门汀的任性,也无法忍受失去她的痛苦,所以他也到了“忘情诊所”,请求医生霍华德博士(汤姆•维尔金森 饰)消除关于克莱门汀的记忆。  记忆清除程序开始启动,约尔在自己的记忆中游走,他发现和克莱斯汀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无论是痛苦还是甜蜜,都弥足珍贵,他并不想忘记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但是,程序一旦启动就无法逆转,约尔只能想尽办法把克莱斯汀藏到记忆最深的地方,那些现实中克莱斯汀本来没有出现过的时间角落,以保存这份爱情……

 长篇影评

 1 ) 那些在岁月中剥落的自我

  “祝福那些健忘的人吧,他们克服了自己的错误。”(Blessed are the forgetful: for they get the better even of their blunders.)——尼采(Nietzsche) 剧情:   2004年的情人节,清晨,乔尔从梦中醒来,形容憔悴,他没去工作,却莫名其妙地直奔火车站,在最后一刻挤上了前往蒙塔克的火车。蒙塔克寒冷的海滩上,他遇到了冲动开朗的克莱门汀。于是,看似甜蜜的爱情开始了……然而,这奇迹般地相逢真的是一见钟情的偶然么?   影片开场十七分钟之后,画面突然暗下来,浓浓的黑色调中,贝克·汉森(Beck Hansen)低沉忧郁的歌声从寂静中响起,车中的乔尔泪流满面,痛苦异常。藏匿很深的演职员表缓缓浮现,十八分钟的超长等待之后,片名“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终于映入了观众们的眼帘。   此刻,现实隐去,回忆升起。   这一年冬季的纽约,浪漫的情人节即将来到,一对青年恋人乔尔和克莱门汀之间却危机重重,残忍地互相伤害着。冲动的克莱门汀找到一家名为“空白”的高科技公司,实施了“记忆抹除”,要把乔尔完全从自己的记忆中清除掉。乔尔无法接受女友转瞬之间抛弃一切,另寻新欢的事实,也走进了“空白”公司,要求清除掉自己关于克莱门汀的一切记忆…… 记忆与遗忘:   影片建构在一个与现实同步的时空维度中,色调凝重。新世纪里,人们生活幸福,内心孤独,为人们擦除记忆的空白公司生意火爆。情人节就要到了,人们打电话预约擦除令自己不堪重负的记忆。面对乔尔的痛苦,负责删除记忆的霍华德医生深表同情,同意为他实施记忆抹除术。影片记录的,便是乔尔关于克莱门汀的记忆被删除的过程,它令人如此沉默、温暖、无奈、忧伤或者百感交集。   影片冷冷的色调和油画般的颗粒感,铺陈了一个人面对陌生内心世界的痛苦挣扎。对于个人来说,失忆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现代心理学认为,人的记忆和自我意识紧密相关,人的自我意识由经验习得,又为记忆所累积。失去记忆便等于失去了部分的自我,个体将不再完整。然而,在日常生活中,情形似乎又没有那么严重,因为遗忘无处不在。弗洛伊德老头认为,对不堪和痛苦往事的忘怀源于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这就是被称之为“动机性遗忘”的心理学命题。那些“不好”的记忆和经验会被潜意识所抑制,终致消失。弗氏的理论中,这种选择常常是被动的,自然发生的,那些偶尔发生的小错误,往往会重复出现。   现实中,每个人都在选择性地遗忘成为负担的过去,夹带着美好,伤感或者迷茫,正像霍华德医生为乔尔指出的那样,一些关键的情绪点的删除,会连带相关记忆消失。日常的点点滴滴中,自我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逃避式的选择和裁汰。   可是在影片中,蜗牛式的自然遗忘已经不能满足现代人的情感需要,科技已经进步到可以对记忆进行定点清除的阶段,并且润物无声地进入到了商业社会的价值体系之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威力无穷的科技仅限于人的“自我修正”,不但是自主的,而且是自愿的。这种先进的技术带着理性主义的威严和机器的冰冷,却不过用来解救那些沉沦在痛苦中的灵魂。这一刻,机器和技术也具有了道义的色彩,变得温情脉脉起来。在谈及用科技手段抹除记忆的危害时,霍华德甚至安慰乔尔说,“从技术的角度讲,擦除过程本身对大脑就是一种伤害,但不过相当于一场宿醉而已。”合同签下,今日之我已经负责任地宣布告别昨日之我。这种干净利索的爽快,还会发生什么料想不到的意外呢?   于是,在强大的技术支撑下,克莱门汀失去了对于乔尔的记忆,乔尔最终也失去了对克莱门汀的记忆,而笑容甜美的玛丽,失去了对霍华德医生的记忆。这一个流行幸福和失忆的冬季,人们争相恐后地打爆“空白”公司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地改写自己。 技术乌托邦:   探讨科技进步对人类伦理状况的影响,是幻想作品最为重要的主题之一。个体的记忆犹如群体的历史,都处在一个标准时时变化的价值体系之下,就个人而言,是情感的好恶、在社会,便是思潮的更迭。问题是,今日之我是否能重建昨日的历史?今天的社会能否改写或者遗忘过去呢?就记忆/历史而言,乔治·奥威尔在《1984》中说:“谁掌握了历史,谁就掌握了未来;谁掌握了现在,谁就掌握了历史。”这句话对于历史与权力之间的阐释关系做出了精确的表达。对于本片来说,这种阐释的权力为人“当下的自我”所操纵,科技带给人们的方便是,人们可以肆意删改过去,并通过这种方式,间接地改变了未来。可是,有一个矛盾并未解开,那就是失去了过去的那个自我已经不是那个下决定之自我,它会认同大权在握的前自己,并充满期待地迎接一个幸福的未来么?   玛丽、乔尔和克莱门汀是影片中三个被施以记忆擦除术的人,影片的主要部分就建构在三个失忆者同他们的爱慕者(或被爱慕者)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上。   在实施记忆擦除之前,玛丽深爱霍华德医生,接受手术后,却和技师斯坦确立了恋爱关系,虽然有些茫然,倒也坦然接受。冲动而脆弱的克莱门汀抹去了关于乔尔记忆,感情生活失败的“空白技师”帕特里克趁虚而入,代替了乔尔,成为了克莱门汀的新男友,一切也很正常。坏事就坏在内向而固执的乔尔身上。   克莱门汀的所作所为,让这个在孤独中成长,有着惨痛童年经验的男人无法接受。然而,当“空白”技术逐渐从乔尔头脑中删除克莱门汀时,乔尔却发现,被删除不仅仅有那些被深刻铭记的痛苦,还有那些被他忽视和遗忘的美好。乔尔是内向而孤独的,克莱门汀曾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火焰,删除的过程越继续,乔尔便越感觉到惶惑和恐惧,乔尔意识到自己并不愿失去克莱门汀,终于试图去反抗整个进程。乔尔带着他的克莱门汀在自己的记忆中四处奔逃,为了保留住生命中的那些美好的瞬间,他甚至舍弃了自我的尊严,打开那些他从来不肯向克莱门汀开放过的童年记忆,来逃避程序的追踪。两个人的过往在一点点减少,那些激烈而徒劳地反抗中,乔尔明白了自己终究还是爱着克莱门汀的,他的反抗扰乱了程序,但精神意识中仅存的美好,终究无法抵挡精确的技术手段。乔尔挣扎着睁开了双眼,却被赶来的霍华德医生猛打上一针镇定剂,医生要对客户的意愿负责到底啊!霍华德医生、斯坦和玛丽三张疑惑的脸孔在那张弹簧大床上蹦来蹦去,那充满渴望的眼睛,看到的是世界的混乱和荒诞。那些曾经的爱与思念,只能化作乔尔眼角的一滴无力的泪水。   经历了对自我和爱的不懈追寻,最后,乔尔终于放弃了徒劳的挣扎。那记忆中的房子在缓缓崩塌,随风而逝,一段过去也消弭于无形。   在手术实施完毕后,乔尔重新遇到克莱门汀,一场甜蜜的恋爱似乎从头开始;此前,手术后的玛丽依然对霍华德医生心存仰慕,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大家一样相安无事。某刻,这世界似乎恢复了和谐的稳定和幸福。   在这个依靠技术营造出的和谐世界里,人们面对一片空白的过去,显得茫然而快乐。这里,回忆是脆弱的,精神不过是肉体的附属产物,在科技的操纵下,大脑像硬盘一样可以被整理、删除、格式化,面对混乱的欲望和难测的情感,冰冷的理性似乎无往而不胜。   一觉醒来,一切重新开始,曾经的痛苦挣扎已悄然远去,深爱的,愤恨的都化作虚无。人们都这么幸福。 自然本性与宿命论 :   虽然在理性引导下的技术世界中,人的自我意识成为了被切割和整理的对象,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即使经历了乔尔式的顽强挣扎,也只能归于失败,但古灵精怪的编剧查理·考夫曼(Charlie Kaufman)却并不喜欢这样冰冷的世界。   失忆后的克莱门汀在冒牌男友帕特里克陪伴下开始了对过去的追寻,帕特里克对乔尔每次拙劣的模仿,都在刺激着克莱门汀的心灵,无法解释的焦虑驱动着她,克莱门汀终于重归蒙塔克,虽然茫然,虽然空洞,但这里似乎有些东西别处永远无法代替。一觉醒来的乔尔疑惑着,和他的克莱门汀一样,奔向了蒙塔克寒冷的海滩。两个茫然的人,将在这里重逢。   玛丽对霍华德医生一往情深,但现实的道德准则否定了这段情感。失去记忆后,她逃避式地将这段感情转化为性的燃烧和释放,她要烈酒,要性爱,在沉睡着的乔尔的房间里,她和斯坦放纵着,无所顾忌。可是当听闻霍华德医生正在赶来,她立刻变得像个热恋中的少女,该吸引她的,还是照样吸引着她。她小心翼翼地,充满欣喜和甜蜜地重复着自己的人生。她笨拙地背诵着尼采和亚历山大·蒲柏,只为了等待爱人的一句夸奖。   玛丽那句突然的“you are such a sweet hart!”预示了爱情宿命般的倒性降临。   在现实生活中,人们的自我分化处在隐匿的,不可见的连续变化中。然而在一个消费主义和技术主义的时代,机器和技术却使这种自我的剥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放大。瞬间失忆,这种社会规范下技术对自我的介入和戕害,遭到了直觉和潜意识的强烈反抗。在这些细节中,套用海明威的话,对于人类的自然本性,对于人之为人的那些神秘的精神活动,成熟的技术理性可以消灭它,但就是打不败它。   影片的独特之处还在于,它在宣传了一种对人类本性的信仰的同时,还展示了充满误解和挫折、失败和痛苦的现实图景。相信直觉,反抗遗忘,是影片中失忆者的基本行为方式,在宗教式的情感体验中,相信本身就是一种信仰。《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提出了重建自我的迷茫和未来的无限可能性,在社会伦理之外,一种灵魂的宿命论观点在引导着人们通向无可解释的直观的善。人间是黯淡而混沌的,然而最终,混沌的人间却战胜了闪耀着冰冷光芒的理性。   玛丽近乎疯狂地奔向霍华德夫人的车窗,为自己的爱人辩解着,把这段爱恋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霍华德夫人却平静地告诉她,不必道歉,你已经拥有过他了。难以想象这一瞬间的残忍,她在爱人面前胆怯而兴奋地背诵着那些优美的格言和诗句,她鼓起勇气说出爱,她勇敢地替爱人承担责任,然而一切却像个闹剧,因为,她早已经这样疯狂地爱过了。而面对斯坦,面对性与爱的分离,她只能承受再一次的不堪。人生在这里,确如一场宿醉一般。   玛丽带走了“空白”公司的所有客户资料,把这些曾经的记忆寄给那些想要重归“幸福”的人们。于是,有两封信分别寄到了“重新相恋”的乔尔和克莱门汀手上。 无暇/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   “贞节女性的命运是多么幸福/忘记世界,被世界遗忘/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实现每个祷告,拒绝每个愿望。”本片的名称来源于英国18世纪大诗人亚历山大•蒲柏(Alexander Pope,1688-1744)的长诗《艾洛伊斯致亚伯拉德》(Eloisa to Abelard)。   蒲柏的这首诗是根据12世纪法国哲学家亚伯拉德与女修道院长艾洛伊斯的爱情悲剧创作的。在这个古老的故事中,年近四十的亚伯拉德爱上了自己年轻的学生艾洛伊斯,并打算和她秘密结婚,然而艾洛伊斯的叔叔对此怒不可遏,派人阉割了亚伯拉德。沉重的打击下,亚伯拉德和艾洛伊斯被迫分手,双双遁入修道院。然而,他们彼此却难以忘怀,在十余年后留下了七封充满回忆和激情的通信。   不难看出,“无瑕心灵的永恒阳光”和这个悲剧性的故事相去甚远,在上帝和爱情之间,亚伯拉德和艾洛伊斯始终未能“白璧无瑕”。而当电影中,玛丽在霍华德面前压着呼吸,轻轻背诵出这几句美好诗歌的时候,那一段深藏在她心底的爱恋,同样也以情欲压倒了道德的形式呈现。而她之前主动选择去做记忆清除术,也正是理性对越轨情感的一次艰难克服。   但是很不幸,在考夫曼这里,自我规约失效之处,技术也无能为力,并不存在一个幸福的技术乌托邦。现实世界中,美好和丑恶总是互相缠绕,无论是爱情还是生活,生活的本来面目是一片充满欲望的混沌,面对人的本能(本性),技术理性再强大,也是冰冷而有限的。   刚刚经历了乔尔回忆中无限甜蜜温馨的观众还没从伤感中挣出,却又落入了尴尬的境地:在乔尔和克莱门汀的自述录音中,两个人的生活充满了误解和恶毒的攻击,两个心怀爱恋的人不知应该如何面对如此的过去,只能相视沉默。这世界上,没有无瑕的心灵,也没有永恒的阳光。一切终将逝去,无暇心灵的永恒阳光不过是一个寒冷而混沌的世界上,关于盛夏的美丽的幻想。   是不是所有人都在以激烈的形式反抗在道德和规范下的自我消解?遗憾地是,现实里,每个人都平静地,悄悄完成了这一过程。   电影结束,光影暗淡,贝克·汉森沙哑寂寥的歌声中,克莱门汀与乔尔在雪地中的欢乐,在镜头前不断重复,似乎预示着人生存在很多种可能。然而面对那些不断风化剥落的自我,你,又会怎样对待那些终将随时光巨浪悄然远去的回忆呢?

 2 ) 《暖暖内含光》有哪些细节打动了你?

所以,为什么非你不可?

暖暖内含光,这个名字是绝贴切而文艺的。

蒙托克,这炸裂的声音,一如我申请交换截止前的梦。有个声音说在伯克利等我。都已经买好德语课本,上了两周德语课,准备了大半年去ETH,然后就这样因为梦里一个的声音,更改了志愿,遇到了他。

想起来刚刚和男票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面临着半年后的异地,前途摇摇摆摆,一片不确定。便曾讨论过一个问题:为什么非你不可?

我张嘴就说,因为回忆的独一无二,如同两个人的秘密宝藏,全世界只有我们知道入口密码。占有了短暂人生永久的内存,因此非你不可access。

有过一段近三年情史的男票想了很久说,对也不对。回忆和别人也可以有,只是某时刻的记忆并不能决定未来的方向。

当时我们在一起上随机过程,想来和 Random Walk 也有相似处,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经历,智慧的人可以摆脱掉前面游离在以太空间的回忆,专注当下的幸福。

是分享彼此不为人知的糗事吗?如同女主讲起自己自卑的童年,如同男主潜意识里展现出的尴尬与悲伤的情节桥段?因为我对世人从未提起,唯有对你一人敞开心扉?U R My Panacea?或者粗暴的总结说,这是一种理解与共情罢。

他拥着我,给我讲过一段又一段儿时的小故事,开心抑或困惑,愤怒抑或骄傲,他分享着没有我的回忆,我理解着面前这个完整而独特的爱人。故事即人生,他是这个世界上,我拥有的第二次生活。我们交流与分享,惊喜二激动地看着两条南北起点的射线逐渐靠近并相交,再合并为一。

这是超越回忆本身的存在。

他说,统计上讲,在这个世界上,比你优秀的人,有;比你更适合我的人,-也有。哈哈,这就是学数学,尤其是统计的人儿的可爱与严谨之处啦。但是,他接着说,他们也就估计占我以后认识人的百分之一,相爱的概率就更少之又少,而他们比你更好,也好不过百分之一。所以,期望算下来,你已经是我一生的最优解了,我便不会再去探索想象其他的可能性了。

讲真,这是让我这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最为感动的一句话了。我不相信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之处,因为毕竟人口基数如此之大,不相信永恒不变的心动,毕竟荷尔蒙随时随刻都在蠢蠢欲动。浪漫与激情点缀起时间的明媚星点,责任与理性才是这繁琐空隙间的胶着。我们会争执,会哭泣,但是即便我们向对方展示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我们还是可以对视,Okay,Emmmmm,大笑,Okay。

所以抱歉,非你不可。

我最欣赏我男票的地方就在于他质朴而深刻的人生观与世界观;最感激他的安全感与开阔的心胸。有些狭隘的说,我以为只有在有爱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才有这种特质。因为相爱不仅仅是戏剧的邂逅与壮美的起伏,更是无数日日夜夜平凡而温暖的相处,是在这种相处中持久散发的光芒。

正所谓暖暖内含光。

 3 ) 珍惜眼前人

爱情本身就是矛盾的,既要让人相遇、相知、相爱、但又摆脱不了争吵、厌烦到想要逃离,影片中相爱的俩人颇有一种冥冥中自有安排的感觉,尽管男主从选择清除记忆到反抗,女主从遗忘到新欢,但最后二人还是坚持心中所想所爱,踏出坚实的一步。故事很浪漫也很温情,或许有人会发出和我一样的感慨:珍惜眼前人,一旦错过,将悔不当初。

 4 ) 忘记你,等于忘记我自己

自从那年的一部《成为马尔可维奇》令人拍案惊奇之后,好莱坞就似乎特别喜欢研究人脑玩了,虽然我对科幻片一向没有特别的喜爱,但是随口数得过来的拿人脑来说事的也有好几部。除了科技发展到可以把一个人送进另一个人的大脑中去以外,最典型的是刚刚看完的《记忆裂痕》里,本 阿弗莱特的大脑像一块黑板一样被人擦来擦去,最长的一次甚至要擦去三年的记忆,然后他再给自己留下无数线索,向玩闯关游戏一样,在三年后把线索拿出来挨个揭破。

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去当什么间谍或者科学家,因此这样的电影,一向不过是看看热闹,学习点新概念而已。但是这一部《暖暖内含光》却是不同,同样是消除记忆的故事,却是普通的一对男女,分手了,每日里孤单单的拿着个叫做记忆的东西不知怎么办好,于是就选了个科学的法子,一前一后的跑去洗脑,无论如何,只要快点远离那痛苦就好。我看着这样的剧情介绍,竟然一时间有些动容,心里头冒出歪念,如果科学真可以进步如此,岂不是从此可以尽情的疯去,再也不怕那爱情带来的千疮百孔了?

于是一有机会,就忙不迭的找来看了,结果却并不是想像中带着微微喜色的故事,相反,笼罩着人心的,却是淡淡的伤感。远离了好莱坞式的明色重彩,金凯利消瘦的脸上从头至尾笼罩着一层异国情调的灰色,和他满眼的忧郁纠集在一起,让人看了心酸,我开始怀疑这个电影的导演不是好莱坞教育起来的,于是跑去IMDB上查找,果然,麦克尔 加德纳,一个法国出生,法国长大的小子,学过艺术,出过长篇,可就是没学过电影。既然如此,那么这部电影被好莱坞所抛弃也就不足为奇了,好在我们现在有网络,有DVD市场,好在人们都记得曾经为爱过不能忘的岁月。

克莱门汀的头发真是五颜六色啊,那是电影里最鲜亮的色彩,但却都是冷冷的,冷冷的蓝,冷冷的橙,走在冷冷的海边,不带帽子的时候,就是被海风吹乱的满头满脑的寂寞,别人的寂寞都是藏着的,她的寂寞却是这样的扎着眼,也不是不甘心,她只是不怕全世界都知道。后来乔尔说,她的样子真酷,我想也许他是觉得她为他说出了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寂寞。于是他们一起吃饭,然后做爱,有时候爱情真的很简单,一个人爱上另外一个人,就只因为她顶了一脑袋的绿头发。

后来我们知道,这样的一头绿发,这样的海边,只是乔尔最终要从记忆里抹去的场景之一,除此以外,他还要抹去关于克莱门汀的一切记忆,好的坏的,以及她红的绿的和蓝色的头发。爱情是个坏东西,它带给我们的伤痛总是比幸福多而且更深刻,分手的时候,为了这伤痛就像瘤子一样如影随形的附着在我们的身体里,时不时的就冒出来钻心的疼一下。让人恨不得一刀将它割了去。

这样的感觉,每个人都有过的吧,所以当我们看到乔尔拎了大袋的克莱门汀的东西跑去诊所,我们的心陪着他一起黯然,但却没有人能够说他做得不对,毕竟她已经忘记他,她用陌生的眼光看着他,那么他还要记得她做什么?

但是,忘记真的就那么好么?当他真正开始一点点的消除关于她的记忆,在他生命中的那些美好的往事就一一的浮现出来,只是幸福的感觉总是不如痛苦更切肤,他要忘记那痛,于是也想不起来曾经有过的快乐而已。直到这一天这一刻,当他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记忆里的她正在消失,一盏盏灯灭掉,一间间屋子倒掉,他才明白,原来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忘记她,等于忘掉他自己。

真的要忘记么?忘记两个孤单的人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一起在海边吃野餐,忘记躺在冰冻的河上看星星,一起在夜晚去探险。忘记自己曾经深深的爱付出过的感情,也忘记自己曾经被人爱。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经的青春岁月,都是自己曾经做为一个可爱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如果真的忘记了,记忆难道不就是只空匣子而已,掏空了,也就没有了曾经认真活过的证据。

仅仅消除记忆是不够的,所谓命中注定,就是当杀死了每个关于她的脑细胞后,你再遇她,依然会为她深深的吸引,科学是粗鲁的东西,它能做得也只是杀杀脑细胞而已,但是爱情,却不仅仅是大脑的事。我们用的是我们的心,我们的每一毛孔都会渗透着另一个人的气味,假如身体也有记忆,皮肤也有记忆,那么又用什么办法来将它们一一杀死呢?没有方法,于是乔尔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来到和克莱门汀相遇的海边和她有一次相遇,于是他们再次相爱,她即便不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人,适合他的,也是她那一种类型的女子。他再爱,再怎么兜兜转转一拜百次也是一样的结果,无非是找到另外一个克莱门汀而已,躲也没有用。

考夫曼这个家伙还是温暖的,也许有些发冷的只是麦克尔 嘉德纳的镜头,他们给了这个故事一个美好的结局,不算大团圆,但总是留有了一丝希望,两个人发现真相之后,终于决定在一起再走一段,这是个开放式的结尾,一切都还没有结束,结局就在遥远的将来,未必是我们所盼望的那样。但无论如何,旧的记忆随风而逝,新的记忆开始累计。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决定离开彼此。即便是痛苦,我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要放弃,曾经真心爱过的岁月。

 5 ) 在世界坍塌前,和你一起逃亡

                 “纯洁的维斯塔处女是多么快乐!
           遗忘了世人,也被世人遗忘,
           美丽的心灵闪烁永恒阳光!
           每次祈祷都被接受,每个愿望都可以放弃。”

                  ——亚历山大·蒲柏

    电影的名字来自英国18世纪诗人Alexander Pope的诗"Eloisa to Abelard",这首诗来自法国12世纪的一个真实的爱情悲剧。

    哲学大师Pierre Abelard爱上了小他22岁的学生Heloise。由于怕影响自己的地位,亚伯拉德只是在乡下和埃洛伊斯结婚,并未公开这段婚姻。埃洛伊斯的叔叔闻讯大怒,雇用了两个人趁夜深人静把亚伯拉德阉割了。身心受到重创的亚伯拉德出家当了僧侣,埃洛伊斯也进了修道院。在之后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两人没有一点联系。在第十一个年头的某一天里,亚伯拉德得知朋友生活遭遇不顺。于是,他就把自己的经历写下来安慰他,其中回忆了与埃洛伊斯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共同讨论哲学、诗歌,永不烦腻的亲吻、拥抱,甜蜜的争吵,去发掘爱情的未知。当埃洛伊斯看到这封信的抄本后,心潮澎湃,因为就算光阴飞逝,她对亚伯拉德的爱情从未消失一丝一毫。他们之间一共写了七封信,讨论爱情、婚姻还有哲学。虽然之后他们再未谋面或是有交集,但是他们的故事感动了无数人,包括亚历山大.蒲柏,写出了这首充满质询和忧伤的诗歌。

    电影跟诗歌看似并无关联,实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每对恋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如同上面的故事。相爱的时候纵然美好,但总有些现实的阴霾遮住了恋人的眼睛。于是他们争吵、疏离直到最终分开。但当记忆回溯,却都是难以忘怀的美好碎片,在某时谋刻。将人击垮。

   《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讲的是一个关于记忆删除的故事。不同于以往的“忘情水”、“孟婆汤”,导演用一种戏谑怪诞但又极其迷人的手法描绘一个拼图般的世界。那些拼图都是每个人丢弃的关于恋人的画面。他用独特的方式重新将他们组合。时而飞奔时而低沉的节奏,最后让主角和观众一同寻觅最后那块拼图,连接起整个电影,击中心灵。

    电影从乔伊突发奇想的早晨开始。他厌倦了每天按时上班,坐同一班列车。今天他想要爱上一个陌生的女人,这根本就不像他。

    在此之前,乔伊和女友克莱梅特删除了彼此的记忆,想以此解决相处时带来的痛苦回忆。删除记忆的医院里坐着的人都面容憔悴、神情悲伤,怀抱着关于记忆的物品。情人节的礼物、共同购买的商品、一起画的图画……每个记忆都从这里累积,也从这里被抹去。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一段感情带来了多大的痛苦也必定带来过多大的快乐。乔伊在删除记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生活中已经全是克莱梅特的影子。除了那些不欢而散的交谈,让人无法忍受的缺点,竟然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图书馆的对话、吃饭时的打闹、拥抱时的温暖……

    第一次见她,是在沙滩上的那次聚会。她一身醒目的橙黄。天啊,他在心中暗想,有谁会这样打扮?她跑过来,笑说感谢上帝她不是唯一一个不善交际的人,然后不经他同意抓起他盘子里的鸡腿就吃。那一刻,空气中充满了奇妙的亲密。就这样,她像一阵旋风似的刮进他循规蹈矩的生活。她总是让他有着坐过山车般的刺激,像个小魔女般玩弄着自己的诡计,为着每次都能把他耍的团团转而开心不已。后来,这些让他宠爱的原因都变成了让他难以忍受的缺点。争吵、醉酒、赌气、伤人的话语。一切都发生的自然而然又无法挽回。其实,她只是需要有个人真正理解她,给她关怀,不只是把她当作人生的附属品。她是那么的没有安全感。

    凯特.温斯莱特的表演得很用心也很耀眼,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克莱梅特是美丽的。美丽的东西其实都是脆弱的,需要用心去体会去关爱。她有着强烈的自卑感,渴求着被人真正的发现她的美丽,而不只是被她的容貌迷住。

    金.凯瑞再次证明了自己收放自如的演技。乔伊的内敛和羞涩还有一些踌躇,被他诠释得很是生动。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导演选择他而不是尼古拉斯.凯奇是对的。他那有些神经质的小动作让人感到他强烈的不安与不知所措。这回他扭曲的面容不再是嘻哈搞怪,而是深深的伤痛。

    当乔伊在回忆中第一次看到了他们之间的美好时,他可怜兮兮的对着那些删除他记忆的人说,能不能让我保留就这一点点呢。

    可惜没人听得到他。

    周围的世界在崩溃,明天早上他就会完全忘记克莱梅特。他开始带着记忆中的女友逃亡,逃亡到他小时候——那些让他羞耻的时光,那些每个男孩长大时候都要面临的问题。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段,也是两人的表演最出彩的一段。

    童年的厨房。

    乔伊钻到桌子底下。对于小孩子来说他们总是孤独的,没有人会理睬他们的意见。桌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以避开整个世界,翘起双脚晃来晃去,看着妈妈的一双脚走来走去而不被发现。金.凯瑞的表演充满了矛盾却又那么合情理。他演小孩子时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时代,稚气未脱,可身上却有种难以抹去的悲伤与恐惧。那应该是经历了成长磨砺的人才会有的感情。而当他以成人身份表现出孩子气的时候,却又真的让人觉得他总有一种感情,是停留在了童年——那种不被认同感。那个穿着袍子用锤头砸小鸟的镜头,让我想到了有关于“杀死一只知更鸟”的歌谣。知更鸟是无害的鸟类,他们却杀死了它。孩子们总以那种残酷的游戏来证明自己的勇敢。那是一种天性中的残忍,让人不禁背脊阵阵发冷。

    场景不停地切换。从一个回忆走向另一个。周围的景物从隆冬走向盛夏,再走向另一个隆冬。没有任何慌乱的感觉。他们渐渐发现,相爱多年,原来心一直遥远。他们只是描绘了自己心中理想的形象,并没真的走进对方的内心。在他们相识的那个海滩,乔伊终于和克莱梅特说了再见。他明白了一次又一次抱紧她并不能挽回什么。下次,一定要住进她的心里才行。

    那栋别墅开始坍塌。他的女孩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记忆中。就像电视被关上了一样。

    黑色的屏幕。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消除乔伊记忆的同时,还有另一段感情在同时发生。记忆删除医院的护士玛莉爱上了年长她很多且有家室的医生霍华德。蒲柏的诗句也是出自她的口中。她念时,像在唱一首歌谣。她每次鼓起勇气向他告白,都会发现他们早已相爱过很多次。每一次她删除了记忆,还是会像向日葵望向太阳一般爱上他。

    是的。在那些纯洁的人心中有一种永恒的光芒。不会同记忆的泯灭一起消失——那是爱的光芒。所以,就算是忘记了那个人的一切又能怎样。遇见他的时候,还是会再次爱上他,为同一个人的同一个微笑心动不已。因为,他们抹去的只是记忆,不是她的心。那一刻,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却不知道彼此深深相爱过。

    那该是怎样一种悲哀。

    影片的最后,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乔伊无缘无故的翘了班,想要爱上一个陌生的女人,这样疯狂的举动根本不像他。其实,如果曾经有个人来过你的世界,那么总会有某些东西渗入到你的身体,成为你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就像两张原本独立的纸片粘在了一起,一旦被撕开后,没有一张会是完整的。总会有一部分要永远的留在另一半上。那是两个相爱的人互相影响融合的结果。经过这么多,每个人都会懂得一些事情。若一味地逃避那些事情所带来的疼痛,那么那些疼痛将永无止境的纠缠你,就像一个不得解脱的梦魇。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道很深的伤痕。没有关系,那会教你怎样更好的去爱。

 6 ) 《纯洁心灵的永恒阳光》电影剧本

《纯洁心灵的永恒阳光》电影剧本

文/[美国]查理·考夫曼
译/罗姣

市郊火车站。白天。
天气阴沉。站台上挤满了乘客:一色的西装,大衣……色彩如此单调,以致镜头看上去就像黑白电影,只有某位乘客肋下的一个鲜红色心形糖果盒格外抢眼。对面的站台上空无一人。一列半空的火车徐徐驶近。这时有人突然起身,冲向天桥,一步两级台阶,飞快地跑了上去,恰好赶在火车停下时跑到了对面站台。车门打开,他钻进车厢。火车开动,这位乘客透过脏兮兮的玻璃望着人群。我们这才看见了他的脸庞——-乔尔·巴里什,30出头,面呈土色,略有些浮肿。头发不十分整洁,衣服式样又旧又脏,只见鲜艳的领带上印着牛仔竞技的图案。

蒙陶克车站。
乔尔在打电话。电话亭四周狂风呼啸,乔尔用手掩着话筒。时断时续的,在各种噪音里传来他的话音——
“你好,辛迪,我是乔尔。乔尔。我今天不大舒服。不,多半是食物中毒。吃多了贻贝。贻——贝!请原谅,没早点打电话,但我感觉想吐。呕吐,我说!就是这一点比较严重!”
乔尔走在空荡荡的沙滩上,刮着风。他拿着一个公文包。从一个拿着金属探测器的老头身边经过,两人互相点头致意。乔尔坐在石头上,看着大海。从包里抽出一本又大又破旧的记事本,打开,阅读最近的记录——
乔尔的声音:“2001年1月6日。没什么特别的。我和内奥米在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还不错。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吗?我怎么想?我想是的。”
日记的下面是一幅刻画入微的画:一盏挂在电线上的裸灯照亮了地下室,一个男人从潮湿的地下室角落里目光狂乱地张望。乔尔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在这页记事之后被撕掉了数页。他思索一阵,然后翻开新的一页写起来——
乔尔的声音:“2003年,情人节。两年来第一次记日记。这些时间都到哪儿去了?不知不觉,就这么流逝。然后一切结束,你成了亡者。待再过若干时间,谁还会记得你曾在这世上活过?……今天我称病,来到蒙陶克……天很冷……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写的。昨晚见了内奥米。这是我们分手后第一次见面。一起过了夜。很奇怪,如此轻易就回到了我们过去的睡眠习惯。似乎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我们突然想,要不要重新复合。这也许挺好。”
没什么重大的想法。他开始在另一页画画。抬眼,注意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向他靠近。她穿一件鲜亮的橘色带帽针织衫,在灰色的背景下格外显眼。这是克莱门蒂娜。她30岁左右,身形圆胖。他斜眼注视着她,但当她靠近时,他则全神贯注于绘画——至少样子看上去正专注于自己的事。女人从他身边经过,他以目光相送。她停下来,望着大海。乔尔写道——
乔尔的声音:“从生理上我就不会与陌生女人对视。也许,我最好还是回到内奥米身边。得给她送份情人节礼物。我想,她喜欢玫瑰花。”

乔尔走到一片海滨居住区,房子在这个季节都锁着门。他小心翼翼地向黑乎乎的窗户里张望。又用棍子扒拉地上的沙子。

为游客开设的小吃店,但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店里人很少。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在喝咖啡。乔尔点了热乳酪三明治和番茄汤,挑了个有隔间的坐位。他的记事本上画着一个拿金属探测器的满脸皱纹的老头。他想招呼服务员过来,再要一杯咖啡,但是服务员根本没注意到他。克莱门蒂娜走进来,环顾四周,脱下风帽。乔尔看见了她染成亮蓝色的头发。悄悄地研究着她。服务员端着咖啡壶向她走去。
“您好,又是我!”克莱门蒂娜说,“我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远!”
“要咖啡吗?”服务员问道。
“上帝,当然!您简直救了我的命。”
服务员倒咖啡——
“想好要什么了吗?”她问。
克莱门蒂娜笑了——
“这是不是世纪之问?”
服务员不觉得好笑,克莱门蒂娜也换成公事公办的口吻——
“今天你们也有热三明治和番茄汤?”
“我们的例菜。”
服务员走开。克莱门蒂娜在包里翻找东西,将咖啡杯拿到桌子下,往里加了点什么,放回桌上——
“黄油,谢谢!”她向服务员喊道。
环视四周,与乔尔的目光相遇——后者移开目光。她笑了。他不好意思,紧盯着记事本。克莱门蒂娜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开始读。乔尔试图看清封面上的字。蓝白相间的字,但辨认不出书名。

他又来到沙滩上,望着大海。克莱门蒂娜坐在稍远处。乔尔向她那边看去。

天色将晚。乔尔坐在长凳上等火车。克莱门蒂娜走上站台,发现了乔尔——事实上,站台上再没别人了。她异常热情地向他招手,好像遇到老朋友似的。她挑了站台另一头的长凳坐下。乔尔盯着自己的双手,从包里拿出记事本,匆匆忙忙地写着什么,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乔尔的声音:“为什么每个遇见的女人我都会爱上她,只要她对我哪怕有些微的注意?”

乔尔远远地坐在空落落的车厢角落里。窗外单调的景色徐徐掠过。连接车厢的门被打开,克莱门蒂娜走进来。乔尔抬起头。克莱门蒂娜没有看他——她在想该坐哪儿。最终坐到了车厢的另一头。乔尔望着窗外,但感觉到她在注视自己。列车加快了速度。
“您好!”克莱门蒂娜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
“什么——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我说‘你好’。就这样。”
“不,我不知道您是在对我说话,所以……”
她四顾空荡荡的车厢——
“说真的?”
“我没有想到……’
乔尔嗫嚅道。
“得了,应该活得大胆点。很容易就能想到,既然车厢里没别人,那当然就是在和您说话。”
“哦,是的。对不起。您好。您好。您好。”
克莱门蒂娜嘻嘻一笑,向乔尔走来——
“我坐近一点儿没事吧?免得隔着整个车厢叫。不是说我从来不想叫喊——有时候想得不行……不过如果我妨碍你写东西,让你分心……”
乔尔唧咕着——
“不,我只是……事实上我不……”
“什么?事实上您不怎么样?”
克莱门蒂娜己经走过了半截车厢,现在又往回看。
“不,请坐!”
“我只想聊聊天。我有很远的路要走。”克莱门蒂娜坐到通道对面的座位上,“您去哪儿?我的意思是坐火车,不是说人生道路。”
“罗克韦尔中心。”
“真的?我也去那儿!真巧!”
她仔细端详他。乔尔开始坐立不安。
“我以前见过您吗?”
“我想没有。”
“等等,”克莱门蒂娜思索着,“您有没有去过‘巴恩斯和诺布尔’书店?”
“去过。”
“这就对了!我在那儿当廉价书的售书员,已经快5年了。我觉得您有些面善。”
“真的?因为……”
“上帝,居然5年了?应该赶紧退休。”
“我经常去这家书店。我好像认出您来了。”
“您说得没错。我见过您!很有可能我藏在货架后面。您有手机吗?这会儿我就想退休。就在路上。拿退休金,像我爸从前那样。也许,是这头发……”
“什么头发?”
“我经常染不同的颜色。也许,因为这样您没有认出我来。我今天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克莱门蒂娜仔细研究着一缕头发,“蓝色,对吗?称之为‘蓝色毁灭’。名字很形象吧,啊?”
“我喜欢。”
“不知道的还以为‘蓝色毁灭’是廉价杜松子酒。”
“知道。汤姆·韦茨唱的……”
“对了!汤姆·韦茨。在哪张专辑里?”
“不记得了。”
“这家公司推出了整个系列的颜色,名称都很形象:‘红色威胁’,‘黄色激狂’,‘绿色革命’。这些名称都是由专人构思出来的。怎么才能找到这样的工作?我会很高兴干这活。才不在乎什么工资呢。”
“我不知道怎么……”
“‘紫红烟雾’,‘粉红羽缎’……”克莱门蒂娜即兴创作。
“什么,难道真有这种工作?可染发剂能有多少颜色呢?顶多50种。”
“总之是有人干这工作,”克莱门蒂娜感到气恼,但随即马上脱口而出——“‘橙色落叶’!这是我想出来的!颜色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我可以出色地胜任取名的工作!”
“毫无疑问。”乔尔温顺地表示赞同。
“还有事业!您的头发是克莱门蒂娜·克鲁琴斯基创作的!噢,想起来了!汤姆·韦茨的专辑名叫《雨狗》。”
“真的?我不知道这张专辑……”
“我想,是的……无关紧要。我试过他们所有的颜色。每种都用过不止一次。现在这么做年岁大了些。不过用不着张扬个性了,我现在要在和面粉时发挥新个性。”
“唔,我对此表示怀疑。”
“你并不了解我……本来就不了解,对吗?”
“对不起,我是想友善一点。”
“明白,”克莱门蒂娜嘟哝道,沉默了片刻,“顺便说说,我叫克莱门蒂娜。”
“我叫乔尔。”
“我的名字没有让你想笑吗?不过你不会开玩笑,你想要友善。”
“我不知道关于你的名字有什么好笑的。”
“动画片呢?”
“你说什么?什么动画片?”
“你怎么,是傻子吗?”
“就算是吧。”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克莱门蒂娜’,”她唱道,“不知道?”
“抱歉。很美的名字。意思是善心的。由‘clement’一词而来。”
克莱门蒂娜深受感染——
“啊哈。只是不适合我。实话说吧,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我可不认为你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克莱门蒂娜“扑哧”一笑。
“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我觉得你很友善……”
“现在又是我友善了?你就不知道别的形容词吗?例如轻浮,厚脸皮,烦人,聒噪……忧郁。”
乔尔嗫嚅着:“知道,不知道……对不起。”
有一阵两人都沉默不语。然后克莱门蒂娜说:“我想,友善并不十分有趣。”
乘务员走进车厢——
“你们的票。”
乔尔递给他票。乘务员剪完票还给乔尔。
“说真的,什么叫‘友善’?嗯,形容词。有时好像也用作副词,”克莱门蒂娜继续说着。乘务员转向她。克莱门蒂娜在包里翻找,“它什么也说明不了。拉皮条似的一个词。畏畏缩缩的。生活可要有趣得多……或者应该有趣得多。上帝啊……真希望将来会……什么时候……(对乘务员)我有票。马上就找到了。”
乘务员和乔尔看着她翻找车票,克莱门蒂娜开始着急起来——
“我不要什么友善。我不想成为这种人,也不希望别人在我面前做这种人。”
“我明白。”乔尔安慰她。
“见鬼。见鬼。我知道票就在这儿。马上。”
克莱门蒂娜将包里的东西抖落在座椅上,慌忙地逐一查看。乔尔看见了她在小吃店阅读的那本书:《红色右手》,作者乔尔·汤斯利·罗杰斯。
“真是见鬼……啊,在这里!”
她开心地笑着将票递给乘务员。剪完票,乘务员继续往前走——
“下一站是南安普敦!”他通知着,关上身后的门。
克莱门蒂娜把东西塞回包里。双手颤抖。她从口袋拿出一小瓶酒——飞机上供应的那种,一口气喝下。乔尔装作没注意。列车停了。门打开。没人上车。门又关上。列车启动。
“乔尔?你是叫乔尔吗?”
“什么?”乔尔回答。
“对不起……我冲你嚷嚷……我嚷嚷了,是不是?自己都不知道。我今天真是不太对劲。”
乔尔想通过玩笑转移话题——
“听着,‘老叫叫’——很酷的染发剂名字吧,嗯?”
克莱门蒂娜显然没听见——
“说来惭愧,应该承认,我很喜欢你的友善。无论如何,目前很喜欢。我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做什么。但现在我喜欢。”
“没问题。但我现在有点儿事要做……记录下各种想法……”
“好的,好的。我没什么……”她站起身,将包挎到肩上,“保重。”
乔尔从公文包里取出记事本——
“或者,哪天去您的书店。我们再见。”
克莱门蒂娜边走边说:“只要我没有换工作——构思颜色名字。顺便说说,‘老叫叫’——挺酷的。”
“那‘黑色克伦人’呢?”
“酷!我们可以当合作伙伴!”
他们相视而笑,但是乔尔首先垂下目光……
车厢里上了其他乘客。克莱门蒂娜换了个离乔尔更近的位置,注视着他。乔尔全神贯注于记事本——画克莱门蒂娜的肖像。
天黑了。车厢挤满了人。乔尔望着窗外,克莱门蒂娜看着他。

车站。乔尔和其他乘客一起走出来,在停车场找自己的车。
克莱门蒂娜步行,显然,她快冻僵了。乔尔开车赶上她。他有些犹豫,减了车速,摇下车窗——
“需要的话,我送你回家。”
“没事。谢谢。”
“真的?天寒地冻的!”
“说真的,是挺冷的。”
她钻进车里。
“你住哪儿?”
乔尔问。
“问一下,你不是追求狂吧?”
“你有什么根据?”
“我了解你们。”
“顺便说说,是你先找我说话的。”
“追求狂的老把戏。得了。知道谢尔曼车道吗?”
“知道。”
“到谢尔曼车道。学校旁边。”
乔尔让车调头。沉默了一阵,克莱门蒂娜说:“听我说,请你原谅。事实上我不是那么神经质的人。”
“没关系。我明白。”
克莱门蒂娜沉吟着——-
“不,说真的,我是神经质。明白吗?”她突然指着一栋房子,“——那儿。”
乔尔刹车。
“非常谢谢。劳驾了。祝你好运。情人节快乐。”
“也祝福你。很高兴认识你。”
克莱门蒂娜下车——
“想喝一杯吗?我的藏酒很丰富。”
乔尔不知所措。
“行了。贸贸然干傻事了,现在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晚安,乔尔。”

几分钟后,乔尔已经身处克莱门蒂娜的公寓里。他显然很紧张,为了平复一下,他打量着房间,仔细研究书架上的书。克莱门蒂娜在厨房边准备喝的边絮叨着——
“谢谢,我也很喜欢。我已经在这里住了3年多。一点儿也不贵。一楼住着一位老太太,总是静悄悄的,这一点很好。房主非常可爱,这一点虽然奇怪,但很好。我还有个阳台,这也很好,我在那儿读书,听蟋蟀叫……”她端着放着两杯杜松子酒的托盘进来,“两杯‘蓝色毁灭’……”
乔尔在细细端详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飞翔的乌鸦。
“喜欢吗?”
“非常喜欢。”
“一个小伙子送给我的。就在前不久。我也很喜欢。我喜欢乌鸦。我前生大概是一只乌鸦。”
她递给乔尔一杯酒。
“谢谢。”
“你相信这种胡话吗?有关转世投胎之类的?”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瞧,反面写着什么——”
克莱门蒂娜从墙上摘下照片,指给乔尔看上面的署名。
“罗伯特·弗罗斯特?”乔尔猜测道。
“正是他。我简直太崇拜他了。他的诗让我想起学校的课程。为此我不知怎么就哭起来。也许,正是因为回忆起了中学时代。你明白吗?”
“很美的诗。”
“我怀念中学。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说‘中学’。我更喜欢这样的说法。40年代的时候这么说来着?我真希望生活在那个年代。大家都戴着帽子。好了,为你的健康干杯!”
“也为你。”
碰杯。克莱门蒂娜喝了一大口,乔尔慢慢啜饮着杜松子酒。克莱门蒂娜倒在沙发上,拽下靴子——
“见鬼,真舒服!你也脱了吧。”
“我没事。”
“是吗?那坐下吧。”
乔尔坐到对面靠墙的椅子上。克莱门蒂娜饮尽杯中的酒——
“再来一杯?”
“我够了。”
“我还要一杯。”
克莱门蒂娜走进厨房。
“打开音乐!”她喊道。
“放什么?”乔尔翻检着光碟。
“随你。”
“最好你决定,我不是很……”
“我也不知道!我在这儿看不见。选点儿好的。”
乔尔选中布莱恩·伊诺的专辑《机场音乐》。
“选得好!”克莱门蒂娜赞许道。
将光碟放进碟机里。梦幻般的轻音乐悠扬地响起。克莱门蒂娜闭眼躺在沙发上听音乐——
“唔……这才是生活,乔尔。选得好。”
乔尔默默地喝酒。克莱门蒂娜看上去心满意足,但他开始坐立不安——
“我好像该走了……”
“别走……再呆一会……”她睁开眼,“再来点儿?”
“不用了,我似乎该……”
“别吞吞吐吐的!”
克莱门蒂娜从乔尔手中抓过酒杯,走进厨房。从那里传来她的声音——
“上帝,要感谢酒精!没有它我该怎么办……耶稣,玛丽亚,约瑟夫,我大概连想都不愿想!”她嬉笑着。
乔尔再度打量房间。一些套着可爱的服装的土豆映入他的眼帘:土豆护士,土豆脱衣舞娘,土豆教师,土豆家庭主妇。克莱门蒂娜端着乔尔的酒回来,自己的酒杯也重新倒满了。
“谢谢。”
“干杯,年轻人。这会让勾引的过程没那么难堪。”
乔尔惊愕地抬眼看她。
“别,我开玩笑的!或许不是?”
她疯狂似地哈哈大笑,眯缝起眼睛,往后靠在沙发上。乔尔看着她的胸脯。克莱门蒂娜睁开眼,醉醺醺地笑着,向他使眼色——
“知道吗,我好像有超感觉……”
“真的?”
“关于这事我去找过一个人,她有超感觉,她总说我有潜质。她看得更清楚。你相信这些事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有时候我会有预感,所以……也许只是巧合,对吗?比如说,正想着什么,它就发生了,或者脑子里想到一个什么词,别人正好就说出来了。你明白吗?”
“我不知道……很难说。”
“就是,就是!我就是这么看的。很难说。好吧,那有多少次我们想到什么事,可什么也没发生?我们也就忘了!不是吗?”
“是的。人的理智可以在没有任何秩序的地方建立秩序。”
克莱门蒂娜陷入了忧郁的沉思——
“可我认为,我有这种神秘的秉赋。到底还是有。不过最好还是想着,世界是有秩序的。你不是很健谈,对吗?”
“抱歉。我的生活中实在没什么有趣的地方。上班。回家。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你读读我的日记。太无聊了。”
克莱门蒂娜寻思着他的话——
“这会令你感觉沮丧吗?或者引起不安?我就常常精神紧张,总是在想,自己活不过这一辈子。所以,要好好利用每次机会。清楚知道自己没有白白浪费所拥有的短暂期限里的每一秒钟。”
“我也这样想。”
她紧盯着他的双眼。乔尔尝试了一下,但无法避开她的目光。克莱门蒂娜轻声哭泣起来——
“你真是太好了。很友善。我为什么要冲你嚷嚷……我真是个浑蛋!”
“我也喜欢滥用这个词。相当含糊的一个词。”
“我喜欢你。这是我的超感觉天性。我能感觉别人。但问题在于,我不相信自己。但就你而言,我真的感觉到,你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谢谢。”
“可你对自己估计不足。我看得出来。你想得太多。你瞒不了我。我的目标……要不要跟你说说我的目标是什么?”
乔尔装出生气的样子:“为什么不?”
“我的目标,乔尔,就是希望一切从我身上流逝。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所有这些情感,思想,它们快速产生,变化,消失,又以另一种形式产生。我们被教导要有始有终。爱上某个人——就这样,爱到永远。决定了人生要做什么,那就只能干这个。成熟的标志就是将一切进行到底。可我觉得,这简直是要命,因为你不再听从真实想法,而真实的想法总是不停地变化。你明白吗?”
“是,我想,是的。很难……”
“例如,我想跟你交谈。我不需要任何理由;谁知道那些伟大的理由?”
“是啊。”
“我要嫁给你!我知道!”
“嗯……好。”
克莱门蒂娜哈哈大笑——
“你真是太好了。上帝,这话我重复得够多了。我让你不安了吗?”
“没……是的。好像是。不过总体上说,没有。”
“我有点喝高了。你没必要为我感到不安。我喜欢你。你觉得我胖得难看吗?”
“瞧你说的!一点儿也不。”
“我不胖。以前胖。但现在不了。你知道,如果我不喜欢自己的体型,我会减肥。你明白吗?那些皱纹,伤疤,感觉日渐虚弱——这会毁了一个人。”她郁闷地接着说,“我遇到了一个小伙子……”
乔尔微微一震,但克莱门蒂娜没有发现——
“乔尔,你真是个宝儿!”她亲吻他的脸颊,“我和他才认识一个礼拜。很年轻,却爱上了我!我感到挺得意。况且谁会不喜欢呢?当然,有点傻头傻脑的,可令人感动,有时说出来的话简直令我心碎。那张乌鸦的照片就是他送给我的。”
“明白。”
“我甚至忍不住哭起来。我们一起去了波士顿,我突然觉得非去不可——就想躺在查尔斯河的冰上,如此而已!现在河己经结了冰。”
“不害怕吗?”
“说得正是!读大学的时候我曾经干过这事,突然强烈地想再去冰上躺躺。我拉了帕特里克出来,两人坐了一整夜车,他跟我说了一些话,真是动听!但随后却开始觉得遗憾,我竟然是和他一起躺在冰上。失望。你明白吗?又是因为我的超感觉:就觉着,他不是那个人,如此而己!你明白吗?”
“似乎明白,两年前我也有一个女朋友,昨晚还……”
“我一点也不相信什么心灵相通,但是……帕特里克给我讲的那些事……我们喜欢同一位作家。是他让我知道了乔尔·汤斯利·罗杰斯。”
“也是我欣赏的作家之一……我看见你包里有他的书……”
“他是个很有意思的男孩,没得说的。不过却不是那个人。情人节,可我没办法逼自己给他打电话。听我说,乔尔,你无论如何应该和我去一趟冰封的查尔斯河!”
“好。”
“太好了!”克莱门蒂娜靠近他一点,“我带上野餐所需的东西,夜间野餐,因为夜里野餐可完全是另一回事。”
乔尔有些发窘——
“听起来不错。但现在我得走了。”
“留下来。”
“我明天要早起,所以……”
“好吧。”克莱门蒂娜嘟哝道。
乔尔穿外套。克莱门蒂娜拿起笔——
“给我打电话。会打吗?我会很高兴的。”
“一定打。”
她把自己的号码写在他的右手心。他犹豫不决,勉强才挤出话来——
“我觉得,在电话里没法感觉到你。你的秀发……必须亲眼看见才行。”
克莱门蒂娜扑向他,亲吻他的脸颊。乔尔竭力保持镇定——
“很高兴我们能认识。”
“那么给我打电话?”
“是的……”
“什么时候?”
“明天?”
“今天。试试电话号码有没有记错。”
“好吧。”
乔尔离开。他上车时,克莱门蒂娜打开窗户向他喊:“在电话里祝我情人节快乐!”

乔尔驾车回家。他激动不已。将车停到屋后,他转过屋角向大门走去。
一辆篷车静静地行驶在黑夜的街道上。车里有两个黑色的身影。
斯坦埋怨着——
“一个号码也看不清。”
“137?”帕特里克在黑暗中眯着眼,猜着。
“就是他,对吗?”斯坦很高兴。
“有点儿像。”帕特里克认同。
汽车尾随乔尔。乔尔回头看了看,进了屋。篷车停到马路的对面。
门又打开,乔尔再度朝篷车的方向望去。车窗玻璃摇下来,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挥动——
“谢谢,乔尔!”
隐约传来帕特里克的声音和笑声。

乔尔从信箱里取出邮件。在灯光下可以看见,他的鬓发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蓝色。弗兰克走进来。他们相互问候。弗兰克打开自己的信箱,查看信件——
“见鬼,上帝。唯一的情人节问候还是来自母亲。很悲哀吧,嗯?”
乔尔心不在焉地含糊应着。
“你真走运,有克莱门蒂娜,伙计。她很酷。”
乔尔抬眼看看弗兰克,后者继续查看自己的信件。乔尔注意到一个在左上角署着“拉昆纳”的信封。
“你和她在情人节有什么大计划?”
“没有。”
乔尔仍然不眨眼地盯着信封。
“就剩一天了,所以,如果你不想到时候去麦当劳的话,就到哪里订个位子吧。”弗兰克笑着说。
乔尔回报一个无精打采的笑。
“不然的话你们就得去麦当劳了!”弗兰克一直没有停嘴,“汉堡包和炸鸡翅的浪漫套餐!”
“我想睡觉了。”乔尔说。
弗兰克看看手表——
“才八点半!”
乔尔耸耸肩,朝自己的房间走——就在一楼。
“你头上的蓝点是什么?”弗兰克好奇地问。

乔尔在家换上崭新的、刚拆包装的睡衣。从床头柜的小瓶子里把一片粉红色的药片倒到手心里,看看药片,飞快地吞了下去。他在房间里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好像在检查是否一切正常。他走近窗户,试图看清马路对面的篷车里坐着的人。
他们在观察乔尔。
帕特里克小声哼哼着:“她是一个,上流社会的追求狂……”
“住嘴,帕特里克!”——斯坦打断他。
一片寂静。
帕特里克又开始唱:“她旁若无人地跳舞……”
乔尔离开窗户。灯灭了。
“‘阿波罗’表演时间到!”帕特里克嘟嚷道。

斯坦(他戴着嬉皮士的眼镜)和帕特里克打开篷车的后门,拖出几个装着仪器的盒子。向房子走去。
斯坦打开乔尔的房门。两人进屋,开灯。帕特里克还在哼着歌——唱来唱去总脱不开“追求狂”。

……现在房间稍微有些模糊。乔尔换上崭新的、刚拆包装的睡衣。从床头柜的小瓶子里倒出一片粉红色的药片到手心……瓶子上印着字,但看不清。他飞快地吞下药片。忐忑不安地环视四周,好像在检查是否一切正常。
声音:“没问题吗?他们在这儿?”
走近窗户,试图看清篷车里的人。除了黑影,什么也看不见。他站了一会儿,走到床边,坐下,拨电话。
自动应答机回答——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检查后再拨……”
“再见。”乔尔几乎要哭出来。
放下听筒,关灯躺下。望着天花板。药效开始发挥,乔尔睡意朦胧……房间暗下来,变得模糊。他瞪大眼睛,想看清楚这奇怪的事,但没成功。他闭上了眼睛,房间陷入黑暗中。可以听见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房门打开,然后是“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哼哼着“追求狂”的声音。声音越来越低,完全消失。

乔尔从自己的车里下来,发现马路对面的篷车,车里有两个黑影。
声音:“是他们。”
篷车的车窗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挥着。笑声。乔尔急忙进屋。响亮的脚步声。
乔尔从信箱里取邮件。入口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你好,乔尔。有什么事吗?”
“噢,弗兰克。”
弗兰克取出自己的邮件,逐一查看信封。
“只收到妈妈的情人节问候。不怎么让人开心,嗯?”
乔尔笑笑。
“你很走运,乔尔,你有克莱门蒂娜。”
乔尔发现了他手上拿着盖有“拉昆纳”印章的黄色信封。
“情人节有什么大计划吗?”
“没有。”
乔尔仍然不眨眼地盯着黄色信封。
弗兰克说:“只剩一天了,你最好……”
拿着信件的人渐渐模糊淡去。乔尔盯着模糊不清的人影。

罗布和卡里的客厅。晚上。
弗兰克的声音:“……订个位子……”
乔尔在房间踱来踱去,手里攥着一个包装好的东西。罗布和卡里——他们40岁左右——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乔尔:“……我直接从公司来的——这见鬼的事让我烦透了,我打电话给她。想着,好吧,再过3天就是情人节了,必须弄清楚我们的关系。我打算先给她打,搞搞清楚等等。谁知道……”

乔尔的公寓。晚上。
乔尔在拨电话号码。
自动应答机回答:“您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如果您……”
乔尔不解地放下听筒。

“老阁楼’商店。晚上。乔尔站在橱窗前,里面摆放着晶亮夺目的项链。
乔尔的声音:“我想,何必呢……我跑到商店,‘老阁楼’商店,给她找礼物。”
售货员用红纸包起一只盒子。
乔尔的声音:“我想,去上班的地方找她,提前把情人节礼物送给她。因为不然的话我简直要发疯了。”
一只手在一张心形卡片上写着:“克莱姆,我错了,但是我爱你。乔尔。”

“巴恩斯和诺布尔’书店。晚上。
乔尔走在书店里,眼睛搜寻着克莱门蒂娜。现在她的头发是鲜艳的棕红色。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她,问道:
“你的电话怎么了?”
克莱门蒂娜回转头,笑着——一种热情的售货员的笑容——
“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乔尔吃惊地看着她。她依然笑着等候他回答。帕特里克——一个脸部模糊不清的年轻人——从她身后走近。乔尔无意中注意到,他呼吸很急促。帕特里克扫了他一眼,然后才开始和克莱门蒂娜说话——
“你好,克莱马托!”帕特里克叫她。
“噢,小朋友!”
他们亲吻。乔尔又惊又惧地看着他们。
“你在这儿做什么,小——朋——友?”克莱门蒂娜拖长声音问。然后转向乔尔,补充道:“稍等,先生。”

在罗布和卡里的客厅,乔尔停止踱步,看着他们——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知道,亲爱的。”卡里叹了口气,“真糟糕。”
“有谁要抽烟吗?”罗布问。
“去你的!”卡里斥责道,“你歇一会吧。”
“她想惩罚我的诚实,”乔尔说,“得去她家一趟。”
“我怀疑你是否有必要去她家,伙计。”
“好吧,我不想表现出很绝望。”
“也许,你应该把这视为一种信号,”卡里思索道,“表明你该继续前进。翻开新的一页。”
“听着,乔尔,问题在这里……”
“罗布!”
“有什么奇怪的,卡里?你有什么建议,见鬼?你有什么卓绝的、深思熟虑的解决办法?”
“上帝啊,你一定要把我们卷入这乱七八糟的事里吗?这不是我们的问题。”
“我同意。这是乔尔的问题,而且他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卡里妈妈的小宝宝。”
乔尔惶恐不安。卡里又愤怒又无能为力,“砰”地一声甩上门。
罗布和乔尔在厨房。罗布在抽屉里翻来找去,终于找到一张黄色的卡片,递给乔尔。乔尔读——
“亲爱的罗布和卡里·埃金夫妇:
“克莱门蒂娜·克鲁琴斯基将乔尔·巴里什从记忆里清除了。请你们不要再向她提起他们之间的关系。”
“此致,
“拉昆纳公司,
“纽约,纽约大街424号。”
乔尔看着卡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色的卡片和他之前看见的邻居手上拿着的来自“拉昆纳”公司的信封颜色一模一样。

乔尔走在街上。眼前出现了幻象:他双手拎着两个垃圾袋横过马路。差点被一辆货车撞到。真实的乔尔停了一下,然后推开一扇挂着“拉昆纳公司”招牌的门。

在接待处,他坐到女秘书的桌旁。玛丽——她25岁左右——认真地在打电话,准备邮寄的“拉昆纳”公司的信函。
“早上好,‘拉昆纳’公司,”她对着话筒说,“不,非常抱歉,但那一优惠仅在年前有效。是的。当然,我们可以把您登记到第二期。要到礼拜三。好极了。请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说……好极了。请留下能在上班时间找到您的电话号码。很好。祝您一切都好。”放下听筒,头也不抬地问乔尔,“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乔尔·巴里什。我约了梅兹维克医生。”

乔尔尾随玛丽。她没有回头,问道:
“您今天怎么样?”
“不怎么样。”
斯坦——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从实验室探出头——
“嘿!”——他吓唬玛丽。
“现在不是时候,斯坦。我在工作。”
“对不起,我无意……”
“这边请,巴里什先生。”玛丽打开梅兹维克医生办公室的门。

医生将黄色卡片在手上翻来翻去。乔尔把目光转向站在他所坐圈椅后的玛丽,她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医生。后者没有察觉。
“您本来不应该看到这个,”医生对乔尔说,“请接受我的歉意。”
“这是个游戏,对吗?克莱姆想出来的……”
“我向您保证,不是。”
玛丽也摇摇头,附和着梅兹维克。
“但这是不可能的!”
“您要知道,巴里什先生,我们的档案是保密的,因此我不能向您提供证据。我只能说,克鲁琴斯基小姐不……”

罗布和卡里的厨房。
卡里在煮咖啡,而乔尔在厨房走来走去。隔壁传来用锤子敲打的声音。
梅兹维克的声音:“……不太开心,想改变自己的生活。”
“‘……不太开心,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我们为人们提供这种可能性’”,乔尔重复着,“什么东西?她的生命里没有比我更好的人了!就是说我想说……”乔尔回头一看,罗布已经去了隔壁。他边吸烟边钉一个鸟笼。
“看在上帝的份上,罗布!”卡里叫着。
“我给自己做个鸟笼!”
敲打声继续。卡里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乔尔说:
“乔尔,克莱门蒂娜在超市遇见了一个女人,她跟她说了这个‘拉昆纳’公司。于是克莱门蒂娜决定清除有关你的记忆。纯粹为了好玩。”
“为了好玩?!”
乔尔继续与卡里交谈,与此同时回想起自己在梅兹维克的陪同下走在“拉昆纳”公司的走廊上——
梅兹维克的声音:“巴里什先生,我们这里不勉强任何人。这完全是个人的决定,但我想建议您至少仔细考虑一下不断遭受同一个问题折磨时,是否有潜在的精神障碍。”
卡里的声音:“你也知道克莱门蒂娜,乔尔。嗯,她就是这样。怎么跟你说呢?很冲动。”
乔尔在自己的车里哭泣,车停在一家露天电影院前。玻璃窗里面蒙上了一层雾,周围的一切沉入黑暗中。

“拉昆纳”公司。
乔尔闯进医生的办公室,玛丽追在他后面——
“不关我的事,霍华德!他自己跑进来的……”
“好吧,医生!给我做吧!”乔尔要求着,“马上!”
“我对他说了,”玛丽解释着,“情人节前我们这儿总是人特别多,可他……”
“没关系,玛丽。”梅兹维克安慰她。
“可这怎么行?我们有预约,大家等着……”
“巴里什先生状况不佳,我们也有部分责任,这应该考虑到。”
“当然。您说的对,霍华德。”
玛丽走开。医生对乔尔说:
“那么,巴里什先生,首先——您得回家……”

乔尔在屋里拖着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梅兹维克的声音:“把与克莱门蒂娜有任何关系的东西一件不落地收拾起来。一定要全部。照片、衣服、礼物、日记、香水、她给您买的书、你们一起买的碟、我们要清除干净您的住所……把克莱门蒂娜清除出你的生活。”
乔尔从架子上把书抽出来,从厕所拿出盛洗用品,从衣柜取出衣服,收拾小摆设、画、相册里的照片(看到一张克莱门蒂娜小时候的照片,她头戴一顶粉红色的牛仔帽,抱着小狗)、香水瓶、《雨狗》专辑、穿着女性服装的土豆、化装舞会穿的骼骸装、装着克莱门蒂娜写的信的鞋盒、来自“老阁楼”商店的礼品。他从日记里撕下数页——有记事,有克莱门蒂娜的画像。公寓里空落落的……
梅兹维克的声音:“我们利用这些物品……”
乔尔拎着两个大垃圾袋走在马路上。当他过马路时,差点被一辆卡车撞到。他之前幻觉所见的场景又重新上演了,但现在是在现实中。
梅兹维克的声音:“……处理您头脑中有关克莱门蒂娜……”

“拉昆纳”公司的接待处。
乔尔拎着自己的垃圾袋坐着。对面——一个哭得双眼通红的女人腿上放着一个装满狗玩具、食盆和其他东西的纸盒。
梅兹维克的声音:“……的记忆。”
玛丽在打电话。然后,她朝乔尔点点头——
“您今天觉得怎么样,巴里什先生?”
乔尔还来不及回答,她就再度埋头于工作了。梅兹维克从办公室往外看——
“巴里什先生?”
乔尔慢腾腾地尾随梅兹维克走,拖着自己的垃圾袋。玛丽在往黄色卡片上盖“拉昆纳”的印章,当他们经过她身边时,她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因为情人节,二月是我们最繁忙的月份。”
梅兹维克停在实验室门口。乔尔向里面张望,看见斯坦在接待一位顾客,正给他放映爱情老片。
“斯坦·芬克,”医生介绍道,“我们最优秀的技术员之一。今晚就由他照顾您。”
斯坦走过来,和乔尔握手——
“很高兴认识您,巴里什先生。”
乔尔扫了一眼实验室的设备。

在办公室,梅兹维克让乔尔坐下。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放着录音机。
“就在这儿开始。我们聊聊。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将打开录音机,以便您对想清除的记忆有个概念。”
乔尔点头同意。医生客气地微笑,打开录音机,将一盒纸巾挪到乔尔跟前——
“那么,说说您的名字以及要从记忆里清除的人的名字。”
“我叫乔尔·巴里什,我来是为了从记忆里清除克莱门蒂娜·克鲁琴斯基。”
“好极了。讲讲克鲁琴斯基的事。”
“该讲些什么?”
“所有的事。我们要知道所有的事。开始吧,必要的时候我会引导谈话。”
“是……两年前我和一个女人同居。内奥米。我的朋友罗布和卡里邀请我们去海滩野餐。内奥米不能去。她正好在写学校的报告。我一个人去的。事实上我并不想去,我不喜欢这类聚会。但最终还是去了。克莱门蒂娜就在那里。穿着橘色的绒线衫。还有她的头发。她身上有很特别的地方……”

晚些时候。
“头发就是她的全部事业吗?简直是胡扯!3O多岁的女人了,可她怎么也不能放弃这点破事,看着真是可怜。”
什么东西掉了。乔尔朝声音看去——
是帕特里克弄掉了文件柜里的夹子,现在正从地上一一捡起来。
“对不起……”帕特里克走出去。
“海边那天的她让我非常钟情。但我本来就是个多情的人。”

实验室里。
乔尔坐在圈椅上,斯坦给他的两鬓画上一个个蓝色的小圈。
梅兹维克在一边做说明。这时,周围的颜色都暗淡了下来。医生的声调也变了,变得冷淡、单调:
“让我们从最近的记忆开始,往前追溯……每段回忆都有情感的核心点……当我们渐渐远离核心时,衰退的过程就开始了。到早上您醒来,我们锁定的记忆将全部消失。就像醒来后回想的梦境那样模糊。”
乔尔看着斯坦把电极贴到蓝点上。
“对人脑有伤害吗?”
“从技术上讲,疗程本身就是对大脑的伤害,但伤害程度和饮酒作乐一宿差不多。不会更大。”

乔尔感觉到自己是站在圈椅旁,看着坐在圈椅上的自己。而房间差不多消失了。
站着的乔尔问:“为什么我……我不明白看到的是什么。”
斯坦回答站着的乔尔:“我们准备分析您脑中的记忆图……”
“可我怎么……站在这儿……噢,上帝,记忆错觉!记忆错觉!”,他捂着头,“就是这样……”
“开始干活,”梅兹维克插话,“如果我们想让疗程……今晚就完成,那就得做点儿工作了。”
“……今晚完成,那我们就得做点工作了,”乔尔重复他的话,“我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大脑,是这样吗?”
梅兹维克环视渐渐昏暗的房间:“我想是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理应如此。斯坦,请吧……”
斯坦从乔尔的垃圾袋里拿出一个雪球,给乔尔看。
“研究一下这东西。”梅兹维克建议。
乔尔看见,在实验室的显示器上,他的神经结构图渐显复杂。
“非常好。”斯坦评论着。
接着斯坦取出一个扮成脱衣舞娘的土豆。乔尔留心细瞧。仪器记录下他的反应。
“完成后我们会销毁这些纪念品,”梅兹维克说,“这样,你就不会因为它们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家里而摸不着头脑了。”
“完成后我们会销毁这些纪念品。这样,你就不会因为它们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家里而摸不着头脑了……’乔尔重复着。
斯坦取出一个印有克莱门蒂娜照片的瓷杯。乔尔看着杯子,仪器记录下他的反应。
“好,”斯坦称赞道,“我们收到的反应很好。”

实验室。
斯坦和梅兹维克现在看上去像幻影一般。

斯坦的声音:“帕特里克,劳驾……”
“帕特里克,帕特里克,帕特里克。”乔尔努力想回忆起来。
帕特里克的声音:“什么事,斯坦?”
乔尔望向斯坦——后者的嘴唇没有翕动,但他的声音继续响起——
“检查一下电压,这里清除得没有我想的那么干净。”
乔尔抬眼看。斯坦的声音从上面某处传来。乔尔透过斯坦看见玛丽领着他走过走廊,看见自己坐在接待处,拎着垃圾袋走在街上,往袋里塞东西……乔尔叫出声来。

乔尔的公寓。夜晚。
乔尔穿着崭新的睡衣,睁大双眼躺在床上。他头上的电极连接着数个仪器。斯坦在操作仪器,现在他相当不修边幅,胡子拉碴,帕特里克协助他。其中一个监控器追踪着正在连续扫描乔尔大脑图像的光标。斯坦按按钮,推动操纵柄。帕特里克注视显示器——
“电压正常。”他说。
“你检查一下接口。”斯坦建议。
帕特里克调节着换向器——
“好点没有?”
“好了,谢谢。”

“拉昆纳”公司。白天。
斯坦从袋子里取出零散的纸张。梅兹维克笑着说:
“瞧,你的日记。对我们来说这是宝贵的资料。”
斯坦平淡无味地念起来:“今天晚上认识了一个姑娘。天,上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叫克莱门蒂娜,她真令人惊异。生活充实,率真,热烈,敏锐。对比和内奥米一起的那些事——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和她混日子。”

斯坦的声音:“这些我们好像己经锁定了,可以继续往前。”
站着的乔尔寻找声音来源,而坐着的乔尔在倾听斯坦单调的朗读。
帕特里克的声音:“简直不是家,像垃圾场。对不?”

乔尔的公寓。夜晚。
帕特里克打量着房子。斯坦注视监控器——
“公寓就是公寓。”斯坦漠然地回答。
“好吧,就算不是垃圾场,这住所终究是毫无趣味。死气沉沉。还散发着霉味。什么东西烂了?”
“帕特里克,干你自己的活吧。我们一整晚都有工作要做。”
“这倒是。”
帕特里克走到床前,调试仪器。扫了一眼毫无知觉的乔尔——
“你怎么认为,我和这个男人谁更可爱。”
斯坦斜睨帕特里克。
……乔尔坐在自己的房间倾听,房间里模糊一片,黑黢黢的。
斯坦的声音:“听着,玛丽准备过来。”
斯坦推动操纵柄。帕特里克挨着乔尔坐在床上——
“真的?”
“我想提醒你一下。”
“我喜欢玛丽。”帕特里克说,“她过来我很高兴。不过她可不喜欢我。”
“她对你很好。”
“我在想,要不要打电话把女朋友叫过来。我现在有女朋友。”
“想叫就叫吧。”
“我跟你提过我的新女朋友吗?”
斯坦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
“好,这已经是历史了……我们继续往前……”
“问题在于,斯坦,情形挺怪异的……我女朋友……”
“帕特里克,我们必须集中精神。”

乔尔的公寓。夜晚。
乔尔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看看手表,然后试图接着读。门打开,克莱门蒂娜跌跌撞撞地走进来——醉醺醺的——
“哟——嚯——”
“3点了。”乔尔说。
乔尔的声音:“见鬼。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亲爱的,我闹着玩的。别骂人,我把你的车给撞了……”
“醉酒驾车。可恶。”
“不算太严重。嗯,轻轻撞了一下。这有什么可恶的?”
“可恶。而且极不负责任。你可能会撞死人。”
“上帝,我谁也没撞着。挡泥板撞瘪了一点,如此而已!可你就像一个胆小的老太婆,马上吓得发抖……”
乔尔的声音:“真的!她称我是胆小的老太婆!我记得,我对她说……那你是什么?酒鬼!”
“酒鬼?50年代的老太婆用语,”克莱门蒂娜哈哈大笑,“是的!你钻牛角尖是因为我一个人出去了,现在你的龌龊脑筋又试图揣测:她是不是跟谁干了?”
“不,克莱姆,我毫不怀疑你是不是跟谁睡了一觉。难道你还有别的方法讨男人欢心吗?”
一语正中软肋。克莱门蒂娜“腾”一下起来,开始狂乱地收拾自己散落在屋子里的东西。乔尔蓦然悔悟,追着克莱门蒂娜——
“我错了,克莱姆。好吗?实际上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大概是太生气了。”
克莱门蒂娜“砰”地甩上门,乔尔跟着她冲出去。

他跑出门,看见撞坏的车顶在消火栓上,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

乔尔开车追上克莱门蒂娜——
“我送你回家。”
“滚开,去你的!”克莱门蒂娜头也不回。
乔尔叫道:“看看这儿!全都碎了!我要清除你了!真高兴。”
克莱门蒂娜加快了脚步。
“但是是你先这么做的。我难以置信,你竟然这样对我!”
他停车,下来……
此时的街道只能在梦中看到,更像是萧条的街道留下的映象,而不是真实的街道。黑暗掩盖了细节。远处是克莱门蒂娜离去的身影,她虽然在走,却像停留在原地。
“等到早上就没有你了!哈!乔尔冲着她的背影叫,跟在她身后跑,“听见没有?没有你了。这段狗屁历史的最佳终结。”
停下脚步。他仍然站在起跑的地方。
帕特里克的声音:“听着,你记得那个女孩吗?我们上个礼拜受理的那个?带土豆来的那个?”
乔尔抬眼,因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谈到克莱门蒂娜而感到吃惊。
斯坦的声音:“她是个很少见的女孩。记得。”
斯坦注视监控器。帕特里克慌乱地在房里走来走去,看看毫无知觉的乔尔,忍不住颤抖——
“我应该告诉你……那晚我好像爱上她了。”
“她那时没有知觉,帕特里克。”
“她很美。那么可爱……我真是爱上她了。她的头发。我偷了她的内裤。”
“你说什么,帕特里克!”
在昏暗、模糊、并且越来越模糊的马路上,乔尔听见帕特里克和斯坦的谈话。他一次又一次地经过同一些房子,而克莱门蒂娜还在不停地走着。
帕特里克的声音:“我知道!这不是为了要怎么样……我是说,内裤都是干净的……”
斯坦的声音:“听着,我不想听这些胡言乱语。也不想知道。”
帕特里克的声音:“好吧,好吧……”
斯坦的声音:“该干活了。”

街道完全陷入黑暗中,乔尔来到……自己家。乔尔和克莱门蒂娜坐在电视机前吃晚饭。两人各自坐在沙发的两头,显然很无聊。画面很快变模糊。消失。

帕特里克的声音:“好吧,但还不止这些……(乔尔听着)第二天早上,我跑到上班的地方去找她,约她散步。”
“我的上帝!”乔尔看着沙发那一头的克莱门蒂娜。
斯坦的声音:“帕特里克……你知道,这不太道德……”
“有个小子偷了你的内衣……”乔尔说。
“在哪儿?”克莱门蒂娜不解。
乔尔向上指指。
克莱门蒂娜索然无味地看看天花板——
“我谁也没看见。”

晚些时候。乔尔在看电视。听见克莱门蒂娜的声音,忙躺倒在地板上,装死。克莱门蒂娜穿着内裤胸罩,扫了一眼屏幕,没有注意乔尔。她穿上裙子——
“你怎么会看这种垃圾?简直令我作呕。”
乔尔睁开眼睛坐起来。他感到尴尬。房间开始变模糊。克莱门蒂娜穿上鞋走向门口——
“应该把你放到旧货市场去!”她说。

旧货市场。白天。
乔尔和克莱门蒂娜在市场里逛,但根本没瞧柜台。克莱门蒂娜不时瞧瞧带着孩子的一家人。
“克莱姆,想走吗?”
“我想要孩子。”
“我们过些时候再谈这个。”
“不。我想要孩子。我要孩子。”
“我认为,我们还没准备好。”
“是你没准备好。”
“克莱门蒂娜,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养育一个孩子吗?”
她怒气冲冲地转向他——
“什么?!”
“我不想在这里讨论这个。”乔尔嘟哝道。
“听不见!一点儿也不明白你在叽咕什么!说话的时候张开你该死的嘴巴!见鬼的腹语!”
“我不想在这里讨论这个。”乔尔一字一字地说得很清楚。
“就不!我们要讨论!”
乔尔看见有人在注意他们。
“管他呢!知道吗,他不想谈!可你怎么对我说的?”
“克莱姆,不要……我信口开河……”
克莱门蒂娜泣不成声,拚命喊:
“我可以当一个出色的母亲!我喜欢孩子!我有创造力,我手脚麻利,我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母亲!是你自己什么都不行,是你要躲着所有人!我在你身上得到了什么?是你走运!”
周围的东西在蒙眬中消失。克莱门蒂娜没有停止叫喊,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我要结束这一切,现在就要。让你和这些可笑的饰品留在旧货摊吧。说不定你能找到一把老摇椅,躺在上面等死!”
克莱门蒂娜还在恸哭,但动作有些机械,就像电脑动画里的人物,没有真实的情感。
“我要走了,克莱门蒂娜。这见鬼的一切,见鬼,怨恨、失望。这一切马上就要被清除掉了。”
克莱门蒂娜抬眼看他——
“我很高兴。”
他们的目光相遇。她在他眼前消失。
“我也很高兴。”

在人群拥挤的酒吧,乔尔两手各拿一个杯子挤到桌前,克莱门蒂娜和一个年轻人坐在那儿。
“乔尔,这是马克。他喜欢我的胸脯。特意过来告诉我。很可爱,对吧?他可不认为我胖。”
酒吧开始变得模糊。马克站起来——
“听我说,朋友,我不知道她有伴侣。”
“她好像也不知道。”
“没关系,马克——马克,乔尔不喜欢我的胸脯,”她故作耳语状继续道,“他好像根本不喜欢女人。”
酒吧变得静悄悄、模糊不清。
“你喝醉了。”
“多聪明的男孩子。这么有观察力,这么……”
克莱门蒂娜在说话,可语音己经听不清楚,就像刮过一阵轻风一般。
门铃声。乔尔回头一看。酒吧侍应低声问:
“乔尔,是找你的吗?”

乔尔的公寓。夜晚。
帕特里克打开门——是穿着冬季大氅、背着背包的玛丽。
“你好,帕特里克。”
“你好,玛丽。怎么样?”
她从他身边走过,和斯坦亲吻。脱掉大衣,看着乔尔——
“真可怕,冷得要命。”
“不难找到这儿吧?”
“一下就找到了。”她朝乔尔那边摆摆头,“可怜的小伙。”
发现标有“拉昆纳”字样的一个瓶子里装着啤酒。
“没有更烈一点儿的吗?”
“没看到。”斯坦说。
“好吧,让我来履行女主人的职责。我快冻僵了,要喝一点。”
玛丽向厨房走去。
“玛丽不喜欢我,”帕特里克抱怨道,“从来没有女人喜欢我。”
“也许,如果你不再偷她们的内裤,会有人喜欢的……”
“我还没跟你讲事情的全部,斯坦。”帕特里克面有愧色地承认。
斯坦回头看帕特里克,但此时玛丽拿着一瓶威士忌和两个杯子进来了。
“真没想到,”玛丽倒酒,“哦,帕特里克,你不喝的,对吧?”
“不知道……好吧……”
玛丽递给斯坦一杯,举起自己的那杯酒:
“‘健忘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甚至能从自己的错误中受益。’这是尼采在《善恶之彼岸》里说的。是我在《巴特勒特》(注1)里找到的名言。”
“很好。”斯坦说。
“我一直想有机会读给霍华德听。”
斯坦的脸色变阴郁了:“是句好名言。”
“《巴特勒特》是什么?”帕特里克感兴趣地问。
“名人语录集。”斯坦回答。
“我特别喜欢名言。温斯顿·丘吉尔也喜欢。我在《巴特勒特》里找到了丘吉尔给《巴特勒特》的致词。很酷吧?”
帕特里克试图跟上他们的话题——
“没得说。真酷。”
“铭记在脑海中的名言能激发出优秀的思想。”玛丽念道。
“好。”帕特特里克响应,“说得妙。”
“我喜欢读智者说的话。那么多优秀的作品。人类不断在同自我对话。懂吗?”
“唔。”斯坦答道。
“你觉不觉得,霍华德也是这类人?智者?”
“唔。”
“当然!”帕特里克支持她。
“总有一天,霍华德也会名列《巴特勒特》。”玛丽宣告,并给自己斟上酒。
“当然。”帕特里克说,“霍华德说话可是地道的《巴特勒特》。”

乔尔的卧室。夜晚。
乔尔和克莱门蒂娜躺在床上。记忆已经清除了一半。克莱门蒂娜的声音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平淡。她在用印着自己照片的杯子喝茶。
“你什么也没有对我讲,乔尔。我像一本摊开的书。什么都告诉你。包括最不好说出口,最不堪的。可你却不信任我。”
“不要惧怕沉默,克莱门蒂娜。当人们夸夸其谈的时候,未必在交流。”
克莱门蒂娜沉思着——
“我不是那种人。我想了解你。怎么,我很唠叨吗?上帝,人需要谈心。那才是亲近。你刚刚说的甚至让我有点伤心。”
“我不想让你难过。只是我的生活乏善可陈。”
“你撒谎,乔尔。你本身就是一个笼罩在黑暗中的谜团。我要你给我读你的日记,你老是匆匆忙忙写几笔的那些……如果你没有想法,没有恐惧,没有激情,没有爱,那你记的什么?”
周围一切最终消失。克莱门蒂娜刚刚放杯子的地方——空空如也。

中餐馆。晚上。
乔尔和克莱门蒂娜默默地吃着晚饭。乔尔看看餐厅里其他成双成对的人。有人看上去很愉快、很兴奋。有人显然很无趣。
乔尔的声音:“我们也是这样吗?两人在一起闷得要命?真讨厌,如果我们也被视为无聊的一对……”
“很正常。”克莱门蒂娜回答。
她饮尽自己杯中的葡萄酒,又斟上。将酒瓶递给乔尔——
“还要吗?”
“不,谢谢。”
乔尔的声音:“她要喝醉开始胡闹了。”
一阵沉默。
“顺便说说,”克莱门蒂娜打破沉默,“劳驾你,洗完澡后把肥皂上沾的头发冲掉。行吗?”
“哦,好。当然。”
“不然有些不雅……让人恶心……说真的。”
他们继续吃饭,而周围的一切开始渐渐消失……

帕特里克的声音:“你好,克莱门蒂娜!”
乔尔吃惊地向四周张望——
“你的熟人?”他问。
克莱门蒂娜没有回答。继续机械地吃东西。
帕特里克的声音:“怎么回事,克莱马托?”
乔尔回头,然后……

……看见自己在“巴恩斯和诺布尔”书店和棕红色头发的克莱门蒂娜说话。帕特里克从后面走近她。坐在中餐厅餐桌边的乔尔试图看清他的脸,但他的脸隐在黑暗中。
“你好克莱马托!”
“帕特里克!你好,小朋友!”
他们亲吻。乔尔从餐厅走过来,想靠近看清楚帕特里克,但即使在近处也看不见他的轮廓。

帕特里克的声音:“对不起……可我不知道,有没有必要现在过去……我无论如何也要准备一下考试……”
乔尔的公寓。帕特里克坐在乔尔床边的电话旁。斯坦注视着电脑显示屏上的信号。
“等等,我问问和我一起准备的朋友,”帕特里克用手捂住话筒,“斯坦,我能不能离开一会儿?我女朋友现在……”
“帕特里克,我们有重要的工作……”
“可她就住在旁边。心情很遭。你也知道——女人!”
“让他去吧,斯坦。我帮你。”
“去吧。”斯坦叹口气。
“玛丽不喜欢我,”帕特里克小声说,“希望我快走。”又对着话筒:“牛仔,我就来。”
躺在床上没有知觉的乔尔震了一下。

从一片空白的画面上渐渐显出克莱门蒂娜鲜艳的橘色针织衫……她向乔尔展示衣服。她的头发现在也是橘色的。
“喜欢吗?我挑了绝配这件衣服的颜色。”克莱门蒂娜在乔尔面前转圈。
“喜欢。你就像一个橘子。”
“橘子克莱门蒂娜,太棒了。”
“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外号?”
“谁知道?”
乔尔看着她,依稀开始明白过来……
“我的上帝……”
房间变了……

克莱门蒂娜的公寓。夜晚。
灯亮着。乔尔和克莱门蒂娜盖着被子躺在地毯上,听音乐。
“乔尔……”
“什么事,橘子?”
“你有没有读过《长毛兔》?”
“没有。”
“是我喜欢的一本书。从小就喜欢。讲一个玩具兔的故事。里面有只皮马,向兔子解释怎样才能变成真的。”
她啜泣起来,然后也觉得好笑——
“我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哭起来……”
克莱门蒂娜大声朗读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这要花去很长时间。因此很少发生在易碎品身上,或者那些棱角锋利的,那些需要小心呵护的。在你变成真的之前,你已经满身疮痍,眼睛掉了,到处都松动了,你看上去破破烂烂。但这毫无意义,因为,成为真的后,你不会再丑陋——除了在不懂你的人眼中……”
克莱门蒂娜放声大哭。乔尔抚摸着她的头发。他们亲吻,在被子里紧紧相拥,柔情地、甜蜜地。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梅兹维克!梅兹维克!”乔尔大叫。
他向下一看——克莱门蒂娜哭泣的脸庞消失在黑暗中。
乔尔赤身跳起来,对着天花板大喊:“不要!求求你!我改变主意了!”
看着下面正在消失的克莱门蒂娜,他又仰头向天花板:
“我不想!叫醒我!停止程序!求求你了……”

乔尔的公寓。
乔尔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玛丽和斯坦边抽大麻边注视着监控器。玛丽打破沉默——
“很惊人,是吧?霍华德为人类创造了多么重大的奇迹。”
“是的。”斯坦感叹地说。
“让人们有机会重新开始。多好。看看婴儿们:那么清新,那么纯洁,那么……自由……成年人呢……混乱,愤怒,恐惧和痛苦……霍华德能把这一切从他们身上清除掉。”
“你……你爱上他了,是不是?”斯坦问。
玛丽吃了一惊,措手不及。沉吟良久,回答:
“不。再说霍华德己经结婚了,斯坦。他是个严肃正派的人。我不想怂恿他做出背叛的事。”
“还不错。”斯坦不客气地说。
他深吸一口大麻烟,递给玛丽。

帕特里克被一个大背包压弯了脊背,他走在街上。克莱门蒂娜从窗口注视着他。她在哭。
帕特里克走进房里,克莱门蒂娜对他撒娇。
“你怎么了,亲爱的?”他问。
“我自己也不知道。有点心烦意乱。害怕。我觉得自己好像正在消失。一天天老去,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噢,橘子!”
“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都毫无意义。”
她挣出他的怀抱,盯着他的脸——
“我们去波士顿?”
“好!下礼拜去……”
“现在!就现在。我要看结冰的查尔斯河。马上!”
“那我给一起学习的同学打个电话。”帕特里克心慌意乱地说。
“太好了!我去收拾东西。”
克莱门蒂娜跑进卧室。帕特里克拿起话筒,这时才想起来不知道电话号码。想到自己不久前从乔尔家往这边打过电话,于是拨了来电显示里的最后一个号码。
乔尔的声音:“我是乔尔。请在信号声后留下您的口信。”
“斯坦,我是帕特里克。接电话。”
斯坦的声音:“你在哪儿?”
“我现在和女朋友有点儿小别扭。或者,你一个人能应付?请原谅。没办法……”

斯坦拿着话筒在乔尔家。他已经处于迷幻状态。他看看迷迷糊糊的玛丽,她正随着轻响的音乐跳性感舞。
“好吧,能应付。反正他现在由自动程序控制。”斯坦对着话筒说。

克莱门蒂娜的公寓。
“谢谢,斯坦。算我欠你的。”帕特里克回答。
他放下电话,急急忙忙地在背包里翻找。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红色礼盒——就是乔尔准备在情人节送给克莱门蒂娜的那个,塞到衣袋里。然后掏出一叠信,翻??

 短评

披着奇幻外衣的爱情哲学,删的了的回忆,删不了的爱情。爱死凯特那一头张扬的红发了,觉得这是她最美的时期,胜过肥螺丝时期。

9分钟前
  • kissdemon
  • 推荐

我旧blog的模版底部一直写着一句话,只是我用白色字体把它隐在白色背景里,后来我才知道,如果搜我的那个blog。那句话就清楚显示在blog名的旁边:「没有选择刻意忘记你,是我认为自己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11分钟前
  • A-sun*
  • 推荐

完全成熟而冷靜的編劇。大家都是來看編劇的吧?

16分钟前
  • 緩慢
  • 力荐

爱可以触摸物化,记忆可以抹去重置,唯有对你爱的感觉,经年难忘。当日复一日的庸常、性格相异的琐碎击败了我们引以为傲的美好,来一粒遗忘做解药。却为何眼含热泪,恍如隔世。我记不得没有你的其他回忆,因为遇到你之前我的生命都毫无意义。房间坍塌海水倒灌雨倾盆而下,爱你,却如燎原之火生生不息。

17分钟前
  • 西楼尘
  • 推荐

You can erase someone from your mind. Getting them out of your heart is another story

22分钟前
  • littletwo
  • 力荐

太墨迹了

24分钟前
  • 熊阿姨
  • 较差

美国当年最智性的主流影片之一。彻底扭转我对Jim Carey的态度

25分钟前
  • le frisson™
  • 力荐

让今敏去拍,肯定又是另一种味道,更加动感一点的,更加活泼一点的.

29分钟前
  • 恶魔的步调
  • 力荐

获得2004年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借用科幻外壳来探讨爱情本质的哲学电影。全片叙事近似意识流,而这种支离破碎的结构将人心深处的各个角落都呈现给观众,恰似我们对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忆的重现,真正是形散而神不散~片名来自蒲柏长诗,隐喻性很强。永恒的主题——爱情的矛盾与困境 ...... | 【20200119重温】将梦境的流动性、跳跃性与反逻辑性悉数还原,既与《盗梦空间》构成对位关系(梦与记忆的操控,无尽的逃亡与梦中的诀别),又是对“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的别样诠释。一会儿笼罩于绝望时如影随形的黑暗之中,一会儿又置身冰雪海岸,暖融融的床兀立其间。逃入humiliation之中,遁入童年里,躲到饭桌下,在水槽中沐浴后淹水——重回母腹后的重生与死亡相交织。(9.5/10)

34分钟前
  • 冰红深蓝
  • 力荐

有多少人知道这片儿其实叫“暧暧内含光”,暧昧的暧,语出东汉崔瑗诗《座右铭》在涅贵不缁,暧暧内含光。意谓“表面暗淡不明,而内在蕴含光芒”,切合电影主题,一直觉得大陆的电影译名实在比港台好——太——多!

38分钟前
  • 渡边
  • 还行

与其说是爱情电影,不如说是哲学。

41分钟前
  • 艾小柯
  • 力荐

看了三分之一,然后失去了兴趣

44分钟前
  • 理想多钱一斤啊
  • 还行

他乏味、无聊、内敛、行为老派、做事谨慎;她冲动、敏感、肤浅、生活刺激、缺乏安全感。他们之间有争吵,有磨合,有甜蜜,有苦涩,因为相爱而互相折磨,因为分开而苦苦思念。但只要还在一起,还记得对方,看得到你眼中的自己,就一切都好。

47分钟前
  • 狷介有乌青
  • 力荐

想象不到的桥段一个接一个,利用他人日记把妹,躲藏记忆,羞耻里的意识,知道真相的暗恋者,对彼此的抱怨,即使老套的消除记忆再次钟情也被用的恰到好处。I’ll get bored of you and feel trapped, because that’s what happens with me. OK. 这个OK的语气和表情,拿捏的好到我竟然冒出了眼泪

51分钟前
  • 有必要
  • 力荐

如果失去记忆,能否再一见钟情?

54分钟前
  • 影志
  • 力荐

无痛,岂不很无趣。

58分钟前
  • susu/苏酱
  • 还行

第二次看,妙,一些有趣的段落当时没察觉。首先剧作厉害,探讨的问题严肃,与戏剧性结合的好,然后在记忆删除的过程中东躲西藏多有想象力,记忆和现实影像有微妙但无明显分界,手持摄影很酷(虽然前排大银幕把我晃惨了)。温姐和kik都是经得起大荧幕大特写考验的大美人。but 暖暖内含光是特么啥鸟翻译

1小时前
  • 🌞娘卷卷🌙
  • 力荐

“我现在就可以死去”

1小时前
  • 杜扬Seatory
  • 推荐

时隔多年再看,却不再认同里面的爱情观点。两个人在一起纵使拥有再多再多的甜蜜回忆,也抵不过理性分开时发现的那些不可调和的矛盾。也许你又一次会爱上这个人,但是这个人依然是不对的人,就算躺着一起看星星,也只是无意义的重复。

1小时前
  • 阿巴厮
  • 推荐

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的记忆被删除掉,你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爱我,就像我们之间没有彼此伤害过一样?

1小时前
  • 朝暮雪
  • 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顶部

Copyright © 2023 All Rights Reserved